御書房外。

白如馥穿著一身月藍色煙羅雲紋宮裙，遠遠瞧著倒是清新可人，身後跟著的宮女手裡提著一紫檀嵌白玉食盒。

蘇如海下了臺階來迎，“白美人怎麼來了，皇上在御書房裡批摺子呢。”

白如馥神色從容，“勞煩公公進去幫我通稟一聲。”

她知道皇上似乎不喜嬪妃進御書房，得寵如林昭儀，也只能將食盒遞進去，人是不能待的。

但是她還是想試一下，利用昨夜侍寢的那點子殘留的溫情。即使被拒絕，也不過是放下食盒走人，只當自己不曉得規矩。

若是成了，不僅可以跟皇上多培養感情，自己離妖妃的門檻也能更進一步，畢竟帝王的禍水總該有些讓人眼紅的特權。

蘇如海雖有些猶豫，但平日裡也收了白貴人不少好處，“那小主在此稍候，容奴才進去稟報。”

說完，轉身進了御書房。

“啟稟皇上，白貴人求見。”蘇如海通傳，眼神落在方才李嬪差人送來的食盒上，心裡覺著白貴人大概是要被趕回去了。

裴時裕頭也不抬，“她來做什麼？”

“奴才瞧著似乎也是來送吃食的。”蘇如海字斟句酌。

“朕剛剛用過午膳，不餓，叫她把東西放下，人回去吧。”裴時裕將摺子一扔，靠著椅背。

“是，奴才去回白貴人......”蘇如海心道果然如此，躬身朝外走去，快到門口時又聽到皇上改了口，“罷了，讓她進來吧。”

白如馥看著蘇如海一臉不可思議，就知道自己賭贏了。

“小主，裡面請吧。”蘇如海的態度明顯要比剛剛更恭敬上幾分。

這可是第一個進御書房的嬪妃，看來這白貴人果然不一般。

兩側的太監連忙推開殿門，白如馥從入畫手裡接過食盒跨步進去，門在身後關上。

“臣妾給皇上請安。”白如馥屈膝行禮。

“免禮，愛妃怎麼來了。”裴時裕抬眼看她，本以為白貴人主動求見，會如昨晚那般妝扮妖豔，沒想到卻是這副乾淨清爽的模樣。

這是白如馥有意為之，裴時裕是勵精圖治的明君，必不喜歡妃嬪出入御書房時濃妝豔抹，妖嬈不端。

縱使床第之間偏愛活色生香的妖精，白日清醒時，卻更看重有禮有節、儀態端莊的大家閨秀，男人就是如此現實。

所以，她選擇了這身月藍色宮裙，簡單大方，又不失溫婉俏麗。

“回皇上的話，臣妾給皇上泡了壺菊花決明子茶。皇上勤政為民，不免勞累，這茶最是清肝明目、益氣補血。”

邊說著，邊從食盒裡拿出一青釉剔花牡丹紋茶壺，為裴時裕倒上一杯。

裴時裕一飲而盡，的確爽口解膩，便多喝了幾杯。

“李嬪方才送來的酸梅湯朕還沒用，還是愛妃的決明子茶合朕心意。”裴時裕放下杯子讚道。

“酸梅湯？”白如馥重複了一遍，眼中流露出些許不贊同，倒勾起了裴時裕的好奇。

“怎麼了？”

白如馥貝齒輕咬紅唇，“回皇上，眼下已入春，人體肝陽之氣漸升，此時若食用酸澀之品，容易導致肝氣過旺，脾氣受損.....”

看到裴時裕面色一沉，白如馥停下話頭，“想來李嬪姐姐應該是無心之失......倒叫臣妾做了壞人。”

“蘇如海！”裴時裕摩挲著手上的玉扳指，“把李嬪送來的東西丟出去，日後不許她再往御書房送東西。”

蘇如海不知皇上怎麼突然看李嬪不順眼，只能手腳麻利地拎著食盒出去了。

“愛妃懂得倒是多。”裴時裕帶著探究的目光又一次看向身旁女子，雖穿著素淨，難掩天姿國色。

白如馥暗罵為君者生性多疑，皇上不喜歡笨女人，但也不喜歡過分聰明的女人。

若是枕邊人精通藥理醫術，只怕皇上覺都睡不安穩。

白如馥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嘴笑，“臣妾在閨中時，總貪食酸梅湯，常常因此被兄長教訓，聽多了也就記住了。”

裴時裕也笑，“朕竟不知愛妃也是個貪吃的，日後換了更大的宮殿，朕就許你在自己宮裡建小廚房。”

白如馥巧笑嫣然，毫不掩飾眸中的喜色，“那臣妾就先謝過皇上恩典。”

喜怒形於色，皇上才不會因為擔心城府深而加以提防。

白如馥的懂事讓裴時裕感到滿意，他也願意多給幾分榮寵，“既然愛妃如此體諒朕國事操勞，便留在這伺候筆墨吧。”

“是。”白如馥撤去茶壺杯盞，安靜立於一側，挽起袖子為皇上研墨。

一下午很快過去，裴時裕終於擱筆，“你心性倒是好，沉得住氣。朕乾脆封你做個御前女官，有佳人在側紅袖添香，朕也不會日日頭疼國事繁瑣。”

“明明是皇上讓臣妾伺候筆墨的，如今卻又打趣臣妾，臣妾可不依呢～”白如馥跺跺腳，撒嬌道。

“好好好，朕不打趣你。美人辛苦，晚膳就留你在養心殿同食如何？”裴時裕將美人攬入懷中，帶著龍涎香凜冽的氣息噴灑在耳側，白玉般的耳垂染上一抹薄紅，更讓男人稀罕不已。

“臣妾遵旨～”

*

“你說什麼？皇上允許白貴人進御書房？還在裡頭待了一下午？”林玉兒不可置信地擰緊眉心，“皇上不是一向不喜歡嬪妃進御書房，本宮都沒進去過，白貴人才入宮幾日便能得此殊榮？”

“奴婢不敢謊報。”靈芝頭低得更低。

“好啊，本宮上次想去御書房探望，皇上都沒讓進.....”林玉兒染了蔻丹的指甲扎進肉裡，卻好似未覺。

“娘娘您不要生氣，她剛剛入宮，皇上一時新鮮也是有的。”靈芝趕緊招呼一旁的小宮女來給娘娘淨手。

“奴婢服侍娘娘淨手......”端著金盆的小宮女怯怯道。

“一時新鮮？她才剛剛侍寢就封了貴人，等她再多侍寢幾次，不得爬到本宮頭上去了。”林玉兒心煩意亂地瞪了那宮女一眼，“拿下去！沒瞧見本宮正煩著嗎？”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若不是手裡還舉著金盆，只怕那宮女嚇得頭都磕破了。

“嗤，本宮有這麼嚇人嗎？”林玉兒冷笑一聲，不再去搭理抖如篩糠的宮女。

靈芝使了個眼色讓小宮女趕緊退出去，“娘娘，咱們要不要......”

“要什麼？那是護國將軍府的嫡女，是崇嘉的郡主，你以為是什麼小門小戶出來的人，一條命說要就要？”

“是....奴婢愚鈍.....”

“且等著吧，本宮倒要看看她能夠得意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