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回小辮子,馮繡虎直接回家了。
幸好苗根生和花滿福走之前把繩梯留下了,不然以馮繡虎現在的狀態,能否爬上牆去都是個問題。
強撐著睏意回到正房,馮繡虎衣服都沒脫,一頭栽倒在枕頭上昏睡過去。
他陷入了深度睡眠。
這一晚馮繡虎做夢了——別誤會,我說的是真正的夢,不是夢林。
他夢見自己坐在旋轉餐廳的落地窗邊,望著外面的城市夜景。
對面坐著風雨娘娘,她穿著華麗的禮服,正將盤子裡的牛排切成小塊兒,然後插起來遞到馮繡虎嘴邊。
馮繡虎邪魅一笑,將肉吃進嘴裡,邊嚼邊說:“美人兒,你喂的最好吃了。”
風雨娘娘眼波嫵媚:“喜歡我天天餵你。”
馮繡虎越嚼臉色越不對——嘴裡的肉味同嚼蠟,還半天嚼不爛。
他有些生氣了,抬手叫來侍應生:“維特兒!”
打領結穿馬甲的灰先生走了過來:“先生,有何吩咐?”
馮繡虎憤怒地敲著盤子:“你們怎麼做的菜?這肉都柴了!”
灰先生彎腰行禮:“抱歉,我這就為您換。”
說罷,他拿起餐刀刨開胸膛,指著裡面血淋淋的肉問:“您看這一塊怎麼樣?最鮮嫩的肋排,保證讓您回味無窮。”
馮繡虎把脖子伸進灰先生的肚子裡,卻見裡面堆滿了雜物。
灰先生說:“先生,內臟是另外的價錢。”
“你等等。”
馮繡虎抬手打斷,他好像聽見了別的聲音。
叮鈴鈴——叮鈴鈴——
循著聲音,馮繡虎終於看到了,原來雜物下壓著一臺撥盤電話,此時正響個不停。
他把電話翻出來,拿起聽筒:“喂,哪位?”
蝕的怒吼聲傳來:“你他娘聾了嗎——”
啪嗒。
馮繡虎把電話掛了,裝作無事發生坐回餐桌。
風雨娘娘拋來一個媚眼:“死鬼,又是哪個狐狸精找你?”
馮繡虎尷尬一笑:“工作電話。”
電話鈴又響了,馮繡虎假裝沒聽見。
風雨娘娘問他:“沒聽見嗎?”
馮繡虎低頭劃拉盤子裡的肉,嘀咕道:“吃飯呢,我現在沒空。”
風雨娘娘的語氣變了:“我說——你聾了嗎?”
馮繡虎聽著不對,抬頭看去,卻見對面的風雨娘娘那張俏臉不知何時變成了蝕的大腦袋,正衝他張嘴咆哮:“給我醒醒!!”
穿著晚禮服的蝕太過驚悚。
馮繡虎被嚇得一激靈,醒了。
耳邊鈴聲依舊響個不停。
馮繡虎慌忙從床上爬起來,只見半空中雨霖鈴搖晃不止,數根迷霧化作的鎖鏈將它禁錮在原地。
蝕喘著氣,在腦海中快速說道:“神廟已經發現了,正在透過子鈴感應它的位置,快把它們之間的聯絡切斷。”
這活馮繡虎還算熟悉,他趕緊打個響指:“封禁。”
鎖鏈上的迷霧攀附而上,圍著銅鈴繞了一圈後,銅鈴的擺動戛然而止,徑直掉在了地上。
這是迷霧權柄的特性,就和封禁肉身與法力的聯絡一樣,母鈴和子鈴之間的聯絡被“遮蔽”了。危機暫時解除,馮繡虎轉頭看向窗外。
天剛矇矇亮。
不敢再等,該繼續辦事了。
昨晚馮繡虎為什麼回宅子而不是回工廠區?因為他的事還沒辦完。
馮繡虎深知雨霖鈴他拿不住,這東西燙手,所以在原計劃裡就是要拿給瓦德拉喬交差的。
可昨晚他實在撐不住了,才冒著風險睡了一覺,睡之前還特意交代蝕把風。
馮繡虎擔心的是雨霖鈴的另一個效果——操控子鈴的人可以直接來到母鈴身邊。
要是睡夢中被飛過來的祭長給宰了,那才是鬧了大笑話。
但幸好馮繡虎賭對了,他賭對面不敢來。
三名祭長中兩人受傷,只剩一個叫任屏笙的還保全著實力,在面對母鈴遭竊,對面環境還未知的情況下,真要飛過來,他所承擔的風險不比馮繡虎小。
對面確實不敢過來,否則也不會用子鈴感應母鈴的位置。
換上神甫袍,馮繡虎直奔上城區。
……
話分兩頭,港口區觀廟這邊,三名祭長正面面相覷。
“感應消失了。”
任屏笙面色陰沉著臉說道。
風來化雨訣中自帶一些療愈相關的咒術,經過一晚的休養,章丘遲和宋春圭已經能下地行走,只是內傷仍未痊癒。
宋春圭著急問道:“大致方向感應到了嗎?”
作為鎮派法器之一,雨霖鈴的丟失不可謂不嚴重,也難怪他們焦躁。
任屏笙緩緩搖頭:“感應持續時間太短,只能確定不在港口區。”
章丘遲捻著鬍鬚作沉思狀:“不在港口區,那麼這賊人定是在上半夜就動手了,否則不會跑那麼快。”
宋春圭看向任屏笙:“還愣著作甚?再晚些賊人都該逃出城去了,如今就你尚存全力,還不速速去將母鈴奪回?”
任屏笙掃眼瞪來:“豎子,焉敢激我?若非你二人作戰不利,重傷不起,昨夜何至失於防備!”
宋春圭冷笑道:“說得輕巧,昨日我與章祭長作為主力深入敵腹,而你只是率弟子佯攻,行牽制之策,自可全身而退,佔了便宜不說,如今反倒怪罪到我倆頭上?”
“可笑至極!”
任屏笙拂袖呵斥:“你自持有子鈴護身,遂貪功冒進,害得你和章祭長身陷危局,卻成了你推脫的理由?”
“你——”
宋春圭抬手指來,怒目圓睜。
章丘遲腦仁生疼,插進二人中間:“休得再吵!”
“眼下法器失竊,咱們卻連賊人是誰都不知道,若是再起內訌,這仗還怎麼打?”
宋春圭不依不饒:“正是因為雨霖鈴事關重大,才更要抓緊動身尋回。”
“哼。”
任屏笙背手轉過身去:“你手裡亦有子鈴,要去便去,若是成功尋回,我定替你請功。”
宋春圭咬牙切齒,卻不應聲。
章丘遲嘆了口氣:“法器失竊是大事,但戰事也是大事,怎可讓任祭長以身犯險?為今之計,當是趕緊給寶殿送信,讓馬大高功出面,攜子鈴去尋,此番才最是穩妥。”
任屏笙回過頭來冷笑:“送信?如今教會嚴守出口,就連府衙官員都出不去,誰有那個本事把信送出去?”
你別說,還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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