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小南在健身房等了一早上也沒等到陸嶼傑,打電話過去也沒人接。
他放心不下,火急火燎地把車開到陸嶼傑家,輸入門鎖密碼,衝進臥室,把他身上的被子整個掀開了。
對上陸嶼傑那雙佈滿血絲的雙眼,他又把一肚子牢騷給憋了回去。
“又怎麼了?”
“失眠。”
“誰問你了,”鍾小南白了他一眼,“我是問叢語希又怎麼了。”
陸嶼傑怔怔地望著他,半晌才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幾秒鐘後,陸嶼傑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只穿了個內褲,全身上下幾乎赤裸。
他不好意思地拉著被子護在胸前,含羞帶臊地開口,“你要不要先出去一下下。”
鍾小南看著他那副羞答答的模樣,大腦中立馬聯想起電視劇裡純潔少男被禽獸玷汙的畫面,而自己恰好站在那個禽獸的位置。
他強忍著一口唾沫噴在陸嶼傑臉上的衝動,指著他的鼻子,“你大爺的,你全身上下我哪一處沒看過,你在我面前擋雞毛啊!”
鍾小南不是本地人,說話偶爾會飆出家鄉話。
比如剛才最後一句就完整保留了老家方言的語言習慣。
陸嶼傑沒有太聽明白。
他微微地臉紅了,顯然是對其中的字眼展開了一些不合時宜的聯想。
“雞、雞毛?”
鍾小南憤怒地甩手,轉身離開房間。
他走進廚房掃蕩冰箱,發現裡面一罐啤酒都不剩了。
他趕緊下樓抱了兩箱啤酒上來。
再過一會陸嶼傑就要出來絮叨他那些“為所有愛執著的痛”以及“為所有恨執著的傷”了,鍾小南要是不在他開口前來點啤酒把自己喝得暈乎乎的,真是一分鐘都忍不下去。
對於陸嶼傑和大學女友BE這件事,鍾小南一直覺得自己也要負一定的責任。
畢竟沒有他,這兩條平行線可能壓根就不會相交。
他有時候半夜起來都想扇自己一巴掌,當初怎麼就非得在那一天那個時候讓陸嶼傑替自己跑腿去買飯。
在那之前,陸嶼傑只知道叢語希是外語系公認的女神,很多男生追。
在公共課上撞見過幾次,也承認她長得確實是好看。
鼻是鼻眼是眼的,隨便套個老頭衫站在女生中間都鶴立雞群的。
但他也說了,這人漂亮歸漂亮,實在過於高冷,跟那古墓裡的小龍女似的,一點都不接地氣。
沒什麼特別的感覺。
直到一個雞蛋灌餅的出現,讓二人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
鍾小南清晰地記得那是一個風和日麗的星期三下午,他逃了一上午的課窩在宿舍裡打遊戲,餓了就發微信讓陸嶼傑給他帶份雞蛋灌餅。
陸嶼傑回來後整個人都冒著星星眼,少男心爆棚地滿寢室宣揚自己陷入愛河了。
知道陸嶼傑的心動物件是叢語希之後,寢室瞬間就炸了鍋。
畢竟那個時候全院都在傳叢語希是個蕾絲邊,他們都納悶陸嶼傑是不是腦子被驢給蹬了。
一群小丫頭天天在他面前怒刷存在感變著法子表白他不搭理,偏偏惦記上了一個彎成蚊香的冰山。
鍾小南遊戲都不打了,蹭蹭蹭地爬下床,問他怎麼莫名其妙地喜歡上了叢語希。
陸嶼傑狗狗眼亮晶晶的,因為過於亢奮,嗓門比平時都大了不少。
“我跟你們說啊,我剛才買雞蛋灌餅的時候看到她了。她加了倆雞排倆裡脊一根烤腸,分量比你這個都大。更絕的是,她買完後蹲在門口三下兩下就吃完了,那麼大一個灌餅,我都不一定能吃完。”
寢室的人面面相覷,覺得這故事鋪墊似乎有點長,還在等下文。
下一秒陸嶼傑就滿臉潮紅地捂住胸口,“我是真沒想到,長得挺漂亮一女的,吃起飯來跟個牲口似的。我真的瞬間就心動了。”
室友們:“......”
後來陸嶼傑帶叢語希和他們一起聚餐,宿舍裡這幾個老六都忍不住緊盯著叢語希,就想看看陸嶼傑口中的牲口是怎麼進食的。
結果人家吃相特文雅,那細嚼慢嚥的勁兒特大家閨秀。
給他們都整不會了。
鍾小南為此還特意問過陸嶼傑,說“你特麼的不是看錯人了吧。”
追憶似水流年剛追到一半,陸嶼傑就洗完了澡。
他赤裸著上身,只穿了一條短褲,大咧咧地坐到鍾小南旁邊。
鍾小南斜眼瞪他,想罵他你這會功夫怎麼不擋了?
後來還是忍住了。
他趁陸嶼傑開口前趕緊抓起啤酒,仰起脖子吹了一瓶。
陸嶼傑羅裡吧嗦說了半天,其中一多半時間都在天花亂墜地描述昨天的叢語希有多美。
“比童話故事裡參加舞會的灰姑娘都好看,真的。灰姑娘到了12點就被打回原形了,叢語希不會,她是24小時不間斷散發魅力,就沒有不好看的時候。”
“你知道她膚白貌美大長腿吧,那黑色禮服一上身,黑白對位元別明顯,就跟一白雪公主似的,blingbling的直髮光。”
“織女估計就是長成了她這個樣子,不然牛郎怎麼會見人一面就把她衣服藏起來了。”
“你看過《羅馬假日》沒?叢語希往那一站就是奧黛麗赫本。”
“.......”
陸嶼傑哇啦哇啦說個沒完,鍾小南聽著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他一言不發地直往胃裡倒啤酒,恨不得把自己溺死。
眼前的空瓶子越堆越多,喝到後來他後悔了——幹嘛自己悶頭喝,應該給陸嶼傑灌倒才對,直接從源頭上解決問題。
喝得頭昏腦漲的鐘小南到最後終於聽明白了,陸嶼傑難過的點在於,他最開始以為叢語希就是分手後找個炮友解決生理需求。
這點雖然讓他心裡很不舒服,但罪不至死。
畢竟那個男生確實長得帥身材好,看上去體力也不差。
別說女生看了把持不住,他看了都有點心動。
鍾小南聽到這話,幽幽地瞥了他一眼,心想這孫子是怎麼做到一口沒喝還能這麼離譜的。
陸嶼傑無比惆悵地嘆了一口氣,“誰能想到這二人是玩真的,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
鍾小南一巴掌重重地拍在陸嶼傑的背上,“你等著,兄弟幫你扳回一城。”
聽到黃青青說要聚一聚,叢語希已經開始打怵了。
那感覺和聽到伏地魔說“我要辦個生日派對,你和哈利波特一起過來玩玩。”沒什麼區別。
每次跟黃青青聚會那陣容都跟開盲盒一樣,你永遠想象不到她嘴裡說的“幾個老熟人”會是中文系那個連續兩年蹲在宿舍樓下逮住機會就往你手裡塞情詩的油膩學長,還是天天在門口圍剿小情侶的宿管阿姨。
叢語希總覺得,憑黃青青那個張羅勁,哪天突然把他們系主任請到飯桌上也不是沒可能的事。
“語希,我們都多久沒見了,見你一面怎麼那麼難啊。”
叢語希翻著眼皮回憶了一下,確實畢業之後就沒見到她了。
聚一下又不會少一個腰子,她猶豫片刻之後還是去了。
看到KTV包廂裡面烏泱泱的一片,叢語希嚇得趕忙退了出來。
她瞄了眼手機螢幕上黃青青剛發來的資訊,跟門框上的數字反覆確認,才瑟縮著再次推開大門。
只不過晚來了15分鐘,一群人早已經玩得瘋脫了形。
畫面驚悚程度不亞於《洛基恐怖秀》。
黃青青不知從哪蹦了出來,帶著渾身的酒氣撲到她的懷裡,“歡迎歡迎,你可終於來了。”
她熱情地拉著叢語希的手,帶她到沙發上坐下。
身邊一男的正摟著懷裡的女孩子又親又啃上下其手。
二人呼哧帶喘的,忙叨個不停。
看這架勢,叢語希都怕他們下一秒就要甩光衣服原地開搞了。
黃青青一腳踹上去,“別特麼的在這發情啊!”
他倆齊刷刷地投來飛刀般的眼神,很快又抱在一起纏成了麻花。
叢語希心驚肉跳地看著眼前的春宮圖,恨不得把眼睛戳瞎。
她飛速掃了一眼房間,發現還有好幾個那種裝扮的女生。
她小聲問黃青青“不是敘舊嘛,幹嘛叫這些亂八七糟的人過來。”
“鍾小南叫的。”
叢語希心裡咯噔一下。
鍾小南和陸嶼傑以前總黏在一塊膩膩歪歪的,像蜜月期的小兩口。
陸嶼傑被甩後,鍾小南因為心疼自己兄弟跑去女生宿舍樓下堵叢語希,當著一堆人的面給她臭罵了一頓。
聽到這刺兒頭今兒也在,叢語希只想腳底抹油開溜。
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鍾小南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到她的身旁。
“叢語希。”
“鍾小南。”
“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鍾小南呵呵笑了,抬手往角落一指,“嶼傑也在,要不要去打個招呼?”
“還是算了吧。”
“幹嘛搞得老死不相往來,過去嘮個五塊錢的唄。”
說完他不由分說地把叢語希拽了過去。
他人高馬大的,叢語希實在擰不過他,像個小雞仔一樣被他輕鬆拎到角落裡。
陸嶼傑坐在沙發角落裡低頭摳手機,身邊一左一右兩個辣妹,身材那叫一個波濤洶湧。
看著她們胸前白花花的一片,叢語希偷偷想象著把頭埋進去會是什麼滋味。
鍾小南一把搶走陸嶼傑的手機,扯著嗓門吼,“酒店我都幫你訂好了,哪還用得著你自己找。”
然後俯身靠近旁邊的兩女生,“你們倆今天晚上就一個任務,就是把我兄弟伺候好了。記住了嗎?”
兩人小雞啄米般地點頭,下一秒玉腿一抬,把自己掛到了陸嶼傑身上。
叢語希轉向鍾小南,嘴角露出一抹譏諷的笑容,“我們小陸總體力好著呢,兩個應該不太夠吧。”
鍾小南手摸著下巴想了一下,說“這事肯定你有發言權啊。那你看怎麼辦,再來一個?”
“這才差不多嘛。”
叢語希滿意地給鍾小南豎了個大拇哥。
鍾小南盯著叢語希看了幾秒,然後問“都說他們這少爺挺不錯的,給你來兩個?”
“沒必要。”
“怎麼,跟我還客氣?”
“那倒也不是。”
叢語希微笑著搖了搖頭,“這裡面的貨色跟我家裡那位實在沒法比,我還是把體力用在刀刃上吧。”
陸嶼傑聽不下去了,他猛地站了起來,抓起叢語希的手腕,就要往外走。
鍾小南伸手按住他的肩膀,“發什麼神經。”
“回頭說。”
他態度強硬地把叢語希拉了出去。
叢語希雙手環抱胸前,笑嘻嘻地看著他,“什麼事不能在裡面說?怕那幾個小美女聽到?”
陸嶼傑看著面前的叢語希,突然覺得陌生。
以前那個連他和小學妹多說幾句話都會把醋罈子打翻的叢語希竟然會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說出這些話。
他咬著牙不說話,只覺得眼眶一陣刺痛。
叢語希輕輕推了推他,“我們回去吧,別讓你的小妹妹等太久。”
“我不會碰她們的。”
“你怎麼做和我沒關係,幹嘛跟我說這些?”
陸嶼傑低下頭,牢牢地盯著她的眼睛,“因為我知道,如果你認定我在外面跟別的女人發生了關係,我就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