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垚離開後，書房恢復了安靜。
許琅坐在電腦前，對著開啟的電腦螢幕發呆，也不知在想什麼。
直到敲門聲響起，他才回過神來。
“進。”
像是猜到來人，他從椅子上起身，朝著沙發過去，門被應聲開啟，唐韻站在門口沒有動作。
許琅做了個請的手勢，“唐總，進來坐。”
唐韻輕輕頷首，朝著會客的沙發走了過去，坐下後才說，“剛才大師告訴我，你認識敢接這個案子的律師，所以特意上來向許總道謝。”
“我也只是恰好聽說過這位律師的一些事蹟，唐總不用急著道謝，等正式離婚後再道謝也不遲。”
唐韻坐姿筆挺，她笑了笑，面前許琅的聲音再度傳了過來，“我和小垚能幫唐總的也只有這麼多。”
“對方會不會接下這個案子，可能還得靠唐總自已。”
“我明白。”
……
兩人在書房統共待了不到五分鐘，說完正事後唐韻喝了口許琅泡的茶，小坐了會便起身離開了。
窗外雪下得更大了。
許琅踩上步梯，將小垚弄亂的書一個個擺好，又回到電腦前將最後一點事處理完後，合上電腦起身走至書架前開啟了暗室的門。
暗室裡被他打掃得很乾淨。
壁龕上乾乾淨淨一塵不染，前面燃著一對紅燭，灰爐上插著三支燒完的香。
他從門口的置物臺上又重新取了三支，用火機點燃，嫋嫋煙霧升騰，彎腰虔誠一拜。
每彎一次腰，身上便會閃出一道若有似無的白光，飛進面前遮蓋著紅布的神位上。
許琅對著神位三拜後直起身，正要將手裡的香插進灰爐中，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阿琅。”
伸出的手滯在原地，也不知為什麼竟然有些不敢轉身面對。
“你在揹著我拜誰？”
小垚邊走邊說，目光緊盯著那道已經僵住的背影，她又接著開口，“不敢看我？是心虛嗎？”
許琅原地定格許久才終於有了反應，他將香插好轉身對上來人的視線，“不是。”
不是心虛。
“那你在拜誰？”
許琅再次沉默，還不等他想好如何回答，小垚抬手攀住他的脖頸，將他往下拉，撞進那雙淺色的眼瞳中。
“是在……拜我嗎？”
伸手揭下牌位上的紅布，小垚目光偏過去驀地笑了，“阿琅不愧是我的信徒。”
許琅眼中劃過不解，下意識回頭看去，原本無字的牌位上，突然顯現出字跡。
本境土地之神位。
“這……”
是怎麼回事？
之前分明是沒有這些字的。
土地之神，便是小垚無疑。
“你之前不知道拜的是我？”
許琅的目光還沒從牌位上收回來，他呆愣著搖頭。
“之前牌位上並沒有字。”
“沒字你還拜？”
許琅偏頭看向她，放在以前他也不會拜，只是今時不同往日，“那這些字是怎麼出現的？為什麼會出現？”
“還有……你怎麼會在這？”
小垚伸手撫了撫牌位上的字，“其實你最想問的是這個吧，我早上進來過，你怎麼不早說你的父母信奉我。”
怪不得她會被許琅喚醒。
“什麼意思？”
小垚扭頭看他一眼，抬腳走出了這間昏暗的密室。
“你的父母是這個世界上為數不多信奉神明的人，也是因為他們你才能喚醒我。”
神明被人遺忘而消散前，還留了一手，以便日後可以重返人間，除了小垚以外，最重要的便是許琅。
他身上因為父母日日虔誠的跪拜，而留下的靈氣便是喚醒小垚的關鍵。
如今她確實如當初計劃的那樣，先眾神一步重返人間。
也一直按照計劃收集信仰之力和信徒，等計劃達成時，其他眾神便能回來了。
她也沒拿許琅當外人，一股腦的將這些都說了出來。
彼時，小垚坐在沙發裡仰頭看著呆呆站在對面的許琅，他像是聽得入神了，久久沒有反應。
她耐心等著，端起面前冷掉的茶水喝了一口，苦得她吐了吐舌。
對面好似入定了的人終於回神，他望向小垚呆呆地問，“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父母的那場意外，以及許家破產都是你們計劃裡的一環？”
小垚皺了皺眉，她意識到這話不對，卻又不知應該如何反駁。
“不是……”
“他們信奉你們，所以才在家裡立了牌位，而被他們信任的神，卻在用他們的生命做餌？”
“阿琅……”
“人在你們面前，真的如此渺小嗎？”
“……”小垚張了張嘴，許琅接連的三個問題，令她語塞。
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也無法為神明辯駁。
卻也不肯承認，神明的自私。
怪只怪她自已頭腦太過簡單，沒有想到更加深入的問題，便向許琅告知了一切。
她只是高興，他們之間深厚的羈絆，卻不想，是揭開了一個不堪的真相。
——
書房門被開啟又關上，摔得震天響。
小垚慢慢窩進沙發裡，耳畔好似還回旋著許琅離開前最後問的話。
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他極力剋制著情緒問，“你說是我喚醒了你，那我的車禍也不是意外？”
她沒有回答，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因為那場車禍她也是前不久才發現的端倪，導致他發生車禍的金毛正是錢榮莉撿回家的流浪狗。
她閉了閉眼，一切好像都被自已搞砸了。
……
樓下客廳看電視的三人，聽到了二樓傳出的聲響。
眾人抬頭望去，見到穿著家居服的許琅從二樓下來，他的臉色很冷，看得人心裡發涼。
也是林玥，李媽兩人為數不多看見的神色。
他徑直穿過大廳走向門口，套上大衣出了門，院外傳來汽車轟鳴聲，閃著車尾燈的勞斯萊斯很快消失在別墅。
林玥跟李媽兩人面面相覷，又同時抬頭看向從書房出來，站在護欄旁盯著院外的小垚。
“怎麼了這是，吵架了？”
林玥扯了扯李媽的衣角，後者頓時心領神會起身去往餐廳去給林逸打電話。
她的目光轉向唐韻，正要說話，對方先她一步開口，“有些困了，我就先回房了。”
林玥向她投去感激的眼神，等她回頭再看向二樓時，護欄處小垚的身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