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直了都給我,一個個的沒吃飽飯嗎?”天公不作美,九月份應有的秋意並沒有垂憐這群剛入學的新生們,刺眼的陽光照得人發昏。不苟言笑的教官在前面虎視眈眈,沒有一個人敢偷懶耍滑,畢竟有一個倒黴蛋在教官巡視其他同學的時候偷懶被發現,愣是在眾人面前做了二十三個俯臥撐。至於為什麼是這個數字,是因為那個男生做的不標準的俯臥撐都被罰重新做了,原本只有十個的俯臥撐硬生生翻了兩倍。據口口相傳,那個男生中午回寢室休息時手臂都一直在抖,一時不知該說是教官嚴厲還是那個男生體質太差。
感受著汗液從脊背上滑下,渾身僵硬的王鈺澤不敢有任何動作,只能看著前面女生的星星發繩,她已經把那兩顆星星上的水鑽都數了兩遍了,可是這漫長的十分鐘還沒結束。太陽照在面板上灼熱得燙人,空氣彷彿停滯了只有熱氣艱難地如蝸牛般挪動,悶熱的燥意在她心底不斷地咆哮。這是第三次走完正步後的站軍姿,教官嫌棄他們的手腳沒有絲毫的集體意識。是的,他已經不寄希望於他們的腦子控制住自己的身體了,畢竟這群人的手腳似乎跟大腦不連通,第一天甚至有順拐的同學把一排人帶順拐的情況,給向來履歷優秀的教官一次直擊心靈的暴擊。
情況好像不太對。即使有一絲風吹來,王鈺澤也只感覺到悶熱感不斷加強,甚至眼前開始一晃一晃的,像是電腦失靈前的閃屏,剛邁出一步想喊報告,王鈺澤就眼前一黑,身形搖晃起來,邊上女生見狀立刻攙扶住她,低聲詢問著她感覺如何。
“你把她扶過去。”吩咐完後教官對面前或張望或趁機擺弄手腳的學生喊道“繼續站軍姿,不許偷懶!”教官看著班主任身邊的兩個人暗自嘆氣,想到還有一個男生暈倒被送到校醫處,曾經心中認定11班學生體質太差的念頭又一次動搖。站在倒數第二排的何辰義看著邊上蘇濯軒擔憂的眼神自那個女生走出佇列後就沒移開過,在心裡默默搖頭嘆氣。趁教官注意力還在王鈺澤身上,他扭頭轉向蘇濯軒,朝著王鈺澤的方向努嘴催促著。蘇濯軒這次卻是愣住了,一臉疑惑地看向他,只看到何辰義一番擠眉弄眼之後狠狠嘆了口氣,轉頭便喊了聲“報告!”
邊上學生看到教官注意力轉移了過來,立刻繃直身體,暗自腹誹此人出人意表的行事作風。
“報告教官,我感覺頭有點暈,可以去劉老師那裡喝瓶藿香正氣水嗎?”教官看著何辰義蒼白的臉色,擺了擺手,“去吧,身體不舒服就坐著歇會,不要硬撐。”他可不希望再多幾個暈倒的。何辰義乖乖應了是,徑直拿了藿香正氣水後,走到王鈺澤周圍四五公分處坐下,還不忘朝蘇濯軒狡黠地笑了笑。
邊上男生尤其是蘇濯軒看著何辰義的操作目瞪口呆,迅速有男生反應過來喊道:“報告教官,我也想喝藿香正氣水。”教官怒罵道:“喝什麼喝,我看你臉色好得很,去邊上做十個俯臥撐!”
這邊蘇濯軒暗自懊惱,另一邊何辰義看著劉老師在王鈺澤脖子上一下一下地抓痧不禁心中一寒。這聲音聽上去就痛,這女生也是厲害,一聲不吭硬扛著,太能忍了,佩服!
然後他就看到,劉老師拿著紙杯向他走過來,心中頓時警鈴大作。“劉老師,我喝瓶藿香正氣水就好了,我沒她那麼嚴重,你看我都能自己走過來。”反應極快的何辰義迅速採取急救措施,然而劉雁哪會給他這個機會,撂下一句“中暑抓出來好受一些”後就直接上手。
想要保持男子漢大丈夫尊嚴的何辰義試圖忍住不叫出聲,可是一下一下沒有盡頭的抓痧就像是在他身上刮肉一般疼痛,上一陣疼痛還沒緩過來,下一波抓痧就毫不留情地襲來,直接讓他痛撥出聲。遠處學生聽著他的痛呼被驚嚇到的同時不免幸災樂禍起來,暗自慶幸逃過一劫。
等劉雁摧殘完何辰義,何辰義已經是一動也不想動了,眼神倒是清明瞭許多隻是透露著幾分生無可戀。劉雁心中嗤笑,小子身體素質不怎麼樣倒是膽子挺大。給他遞了瓶水後便走到一邊繼續看著學生們站軍姿。
呆在陰涼處休息了一會,何辰義恢復了原先的生氣,開始暗戳戳地招惹王鈺澤。“你還好嗎?”一點一點地喝了幾口水,悶熱感消失后王鈺澤整個人已經恢復了許多,白襯衫最上端的口子解開了也讓她不再覺得脖子被掐的有些難受,笑著回道:“好多了,你還好嗎?”“那就好,區區中暑而已,不在話下。”何辰義自信地說著,全然忘記剛剛自己鬼哭狼嚎的模樣。看著眼前女生含笑點頭,雖是中暑了嘴唇有些發白,可是白皙的面龐乾淨如冰,眼神皎皎如月,一時之間看得他呆楞住,待他回神唏噓道那小子眼光還挺好。
“你是A市人吧?那地方山水秀麗,容易出美人。”何辰義認真地道。“是的,只是我不算是美人吧。”
我滴個乖乖這還不算,何辰義心裡話沒有吐露出來,卻是全顯現在了臉上。被他的表情逗樂,王鈺澤反問道:“你呢?”
“我是本市的,從小在這邊長大,這一塊都逛熟了,需要導遊可以找我。”
“這就是土生土長的省會人的自信嘛。”
“那當然!”轉頭看向另一個女生,何辰義問道:“同學,還沒請教姓名和籍貫?”
“姜印月,B市人。”女生冷淡地回應,高挑的眉毛洩出幾分壓迫力,再配上一雙星目硬生生使得她柔和的臉廓線呈現出巾幗英氣,臉頰上還帶著些許太陽曬傷的痕跡,看來有點紫外線過敏,何辰義心下了然了幾分,難怪剛剛劉老師獨獨放過了她。
“不知道名字所以不好冒昧詢問,姜印月你還好嗎?”秉持著關心不能漏掉任何人的原則,何辰義開口詢問,“先管好你自己。”姜印月上下掃了他幾眼,語氣軟和了一些語意卻照樣冷淡。摸了摸鼻子,何辰義理智地轉移了話題,但是仍然時不時地把話頭遞到姜印月處幾次,幾人倒也聊得十分和諧,上午的時光也就在話語間流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