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之之醒過來時，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是祈王。
她起身看了看殿內，發現已經沒有別人了。
“現下覺得如何？”
祈之之看向說話的祈王，“阿舜呢？”
“阿舜醒得比你早些。”祈王繼續說道，“他昨日便已甦醒過來。”
祈之之沉默了。
“阿爹，您莫不是在框我？”
她怎麼可能醒得比祈舜還晚？！
祈王笑著摸摸她的頭，“阿爻，夢中可有見到你阿孃？她同你說了些什麼？”
聽到這些話，祈之之心中愕然，“我說夢話了？”
“沒有。”
“那阿爹您怎會知曉我夢見阿孃？”
祈王一臉慈愛地看著祈之之，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又繼續說道。
“阿紵前日已帶兵進入荒地，阿弋這三日都在瞳亭臺塔祈福。
日子算一算，今夜便該出來了。”
“不說就不說唄。”祈之之小聲嘀咕著，她起身跳下床去往外走。
此時是深夜，天上掛著一輪明月。兩條蛇靈從她衣領處爬出來，一起探著頭往外看。
祈之之轉身回到殿內，“阿爹，這次阿兄他們的打算你知道麼？”
“自然猜得到。”
“那您也不想著管管嗎？”祈之之還記得，她是在得到嗄神的允許後，才進到神壇替祈舜擋下後來的神罰。
可後來出現的祈弋和祈白紵，她清楚的記得是突然出現，根本沒有任何預示。
“阿弋既有帶著阿紵，一起穿過結界進入神壇的本事，自然也算是得到嗄神的認可。”
祈之之沒有說話，她心裡覺得並不能這麼算。
祈弋身為南潯現任的大祭司，不管是哪個方面，都比以往的大祭司強上許多。
這也導致所有人都覺得，祈弋是無所不能的。
佛只要有祈弋在，南潯就沒有過不去坎。
雖然以現在的事實來說確實是這樣，但祈之之心裡並不希望，南潯的子民們將這個看法根深蒂固。
“你若是心疼阿弋，以後便少惹出禍事來讓他替你操心就是。”
“我哪有整天惹禍？！”祈之之氣呼呼地看向祈王嘴硬道，“這次回來之後，我不是什麼禍也沒闖過嗎！”
“是嗎？”
火祭典奪寶大賽上，最後的事還歷歷在目。
祈之之心底發虛，但還是硬著頭皮點頭。
祈王沒有說話，只是嗤笑一聲。
“我要去瞳亭臺塔接阿兄！”祈之之話鋒一轉，“阿爹您早些回去歇著吧！”
說完祈之之一溜煙地跑了。
良久後，安靜的宮殿內，幽幽傳來祈王嘆氣的聲音。
靜坐半晌後，祈王起身離開了宮殿。
祈之之逃似的來到瞳亭臺塔外，她坐在走廊的圍欄下，撐著臉百無聊賴地看著天上的月亮。
除非是被大祭司帶著進入塔樓，否則誰也不能自己進去。
也不知道祈舜當時是著的什麼魔，竟然偷跑進去聽大祭司卜卦。
小蛇纏在祈之之的手上，看上去已經完全恢復過來，非常活潑地纏著祈之之說話。
“哎呀，就不能安靜一會兒嗎？”祈之之沒好氣道，“我才剛醒呢！”
小蛇們嘶嘶地吐著信子，還是非常躁動。
“對了。”祈之之抓起黑金色的小蛇，“你幫我去找水瑤，讓她知道我沒事了！”
黑金色的小蛇離開之後，祈之之又抓住銀色的小蛇，把它往解雨臣他們那邊派去。
“要是他們都睡了，你就直接回來找我。”
銀色的小蛇蹭了蹭祈之之的手，這才爬下去離開了。
又靜坐一會兒後，祈之之身後傳來腳步聲。
“阿兄！”祈之之高興地起身，“你終於出來啦！”
祈弋走出來，“剛醒過來，怎麼不留在殿內休息？”
“那都怪阿爹！”
“又胡說？”祈弋眼中有責備的神色，話音裡卻帶著幾分無奈和寵溺。
“那我想著來給阿兄你見見我啊！”祈之之挽著祈弋往外走，“我知道阿兄見到我醒來，肯定會特別高興的！”
“先不說我高不高興。”祈弋步子一頓，“你怕是要不高興了。”
祈之之警惕地後退半步，“為什麼？”
“你的雀石在神壇之上碎裂了。”
聞言祈之之當即放開祈弋，她下意識伸手去摸自己的後背。
“聖靈的標識也已然不在。”
聽到祈弋的話，祈之之整個人呆愣在原地。她怔怔地看著祈弋，腦子裡的思緒一下混亂起來。
“那我——”
祈之之話音戛然而止，她想問自己還能不能重新成為聖靈，卻又立即想起祈弋說過的話。
他們都不希望她去當聖靈。
“阿爻。”祈弋緩緩開口道，“這便是你的選擇。”
“我的選擇？”祈之之不解地重複著這句話，“怎麼會是我的選擇？”
“你選擇救阿舜，便是選擇放棄去見阿孃。”祈弋繼續說道，“於嗄神而言，你心中的選擇是瞭然的。”
“若是我不救阿舜，便能重新回到神殿麼？”祈之之忍不住追問，“這便是阿兄你先前說的自由嗎？”
祈弋點頭。
祈之之頹然地站在原地，一時間根本無法接受這件事。
良久後，祈之之重新開口。
“不論如何，我最後總是會救阿舜的。”祈之之音色中帶著幾分嘶啞，“我不可能看著阿舜死在神罰之下。”
看著失魂落魄的祈之之，祈弋不由在心中嘆氣。
他柔聲開口道，“阿爻，或許你忽略了一件事。”
“什麼？”
“阿孃從未真正離開過我們。”
聞言，祈之之滿臉詫異地抬頭看向祈弋，這句話一下把她聽懵了。
“可阿孃不是——”
“沒錯。”祈弋點頭，“即便如此，阿孃也沒有離開南潯。”
“怎麼可能？”祈之之搖頭，“如果真是這樣，阿爹怎會不同我講！”
“我和阿紵知曉此事，也並不是阿爹與我們提及。”
“那你們是如何得知？”
“接受已然無法挽回的事。”祈弋扶著祈之之的肩膀，“此後便能時常見到阿孃。”
祈之之張了張口，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那我現在......”
“你還要再耐心等一等，阿兄相信你會跟我們一樣，也能再次見到阿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