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羅狄迦一直睡到過了早餐的時辰才醒過來。她站在寬大的穿衣鏡前,一側的侍女託著腰帶,兩個跪在地上整理了許久的裙襬;接著由另一個侍女捧著的絲絨盒子,裡面呈著一串狀似繁花的白金鑽石項鍊,中間圍鑲的一顆藍寶石少說也得兩百克拉以上,掛上釋羅狄迦的頸脖,她只覺得十分沉重。
“換一條鏈子來。”
釋羅狄迦一邊端詳著鏡中的自己,一邊跟侍女說道。
“主君剛送來的,吩咐讓大人戴著。”
釋羅狄迦摸了摸頸上的藍寶石項鍊,金色絲帶和花邊撐起的胸部異常豐滿,擎晃好像很喜歡她露出頸脖,肩膀,還有低胸長裙中的一片雪白的胸部肌膚。釋羅狄迦坐在軟凳上由侍女梳著頭髮,鏡中的自己不同往日的豔麗。
侍女們幫釋羅狄迦梳妝完畢漸漸退出,釋羅狄迦百無聊賴,站起身來走出梳妝室,沿著通往玫瑰園的長廊。剛從後殿門口踏上前往主君殿的臺階,就看見擎晃高大挺拔的身影正走下來。
她心裡一動,不再前行,遠遠看著這個男人向自己靠近,細細打量著這段距離的擎晃。
擎晃的身影讓釋羅狄迦聯想到聖域最高峰,不,比聖域最高峰更宏偉,更高聳的山峰,他像是一座不存在於這個世界的山巔,籠罩在永不消散的迷霧之中;
那迷霧不會消散,但有時會變得稍稍稀薄一些,在這稍縱即逝迷霧稀薄的間隙,釋羅狄迦掙扎著想要看清楚這山巔真實的模樣,不可抵抗地被這座巔峰所吸引,依靠這巔峰,也被這巔峰壓迫。
擎晃填補了釋羅狄迦所賴以生存的安全感。強大,不可一世的擎晃不由得她思考,一意孤行般地將她從消沉和孤寂中拽了出來,懼怕,感激,依賴,這些也是愛吧。
與此同時,望著站在臺階下的釋羅狄迦,一瞬間,擎晃恨不得飛奔過去,把她抓到自己的身體裡,轉瞬間,他的腳步慢了下來。那一絲心中的恐懼如何才能不讓其蔓延開來。
他得到了釋羅狄迦,漸漸地,似乎也一點一點得到了她的心,如何才能不失去,擎晃的恐懼來源於此。
真是可怕,他從來恐懼過什麼,如今得到了最珍惜的人,反而要被這份恐懼攥住,再也由不得自己。 擎晃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害怕時間的流逝,時間流逝地太快了,猶如張牙舞爪嘶吼咆哮著的野獸在他周圍遊蕩,提醒著他。
擎晃不喜歡如此愁腸百轉的自己。
”還是打扮得華麗些好。”
擎晃走近釋羅狄迦,眯起眼睛低頭看著她,伸手摸著那顆橫桓在她鎖骨凹陷處的藍寶石,藍寶石那幽幽深深,不見底的光芒,而光芒永遠要伴隨著陰影。
“穿上這衣服弄完這頭髮就得兩個多小時,又沒什麼要緊的事情。”
”我喜歡就是最要緊的。”
擎晃強有力的手臂緊緊抱住她。
好幾次釋羅狄迦想問有關始遨的事情,但她不敢開口;每次想要開口問時,擎晃都好像預感到了似的,臉上有陰鬱的表情掠過,她對擎晃又愛又怕。
花了兩個小時打扮整齊的衣裝,不到十秒就被擎晃脫了個精光,擎晃掀開織錦的絨毯,釋羅狄迦日漸成熟,高聳著的,顫動著的身體弧線,一絲不掛地呈現在擎晃眼中。
“很冷啊,幹嘛掀開毯子?”
釋羅狄迦蜷縮起身子,灑滿銀河的琥珀色眼睛看著擎晃。
“我要仔細看看你。”
擎晃手指撫摸著她,釋羅狄迦情不自禁往他的身邊靠了靠,
“你還沒看夠麼?”
她撫摸著擎晃的臉龐,他稜角分明的臉頰,挺立的鼻尖,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擎晃過去那不易親近的臉龐此刻第一次有了溫柔的神色。
突然她好像想起了什麼似的,笑嘻嘻地用手握著擎晃的耳朵,一邊說,一邊自己笑得花枝亂顫。
擎晃摟著釋羅狄迦纖細柔軟的腰肢和胯上的軟骨,聽著她在自己耳邊的嬌儂軟語,好像什麼東西撩動著他的神經,癢癢的,非常舒服。
“你這腦袋裡到底在想些什麼啊?”
擎晃聽著釋羅狄迦的描述,也笑了起來。
這一刻擎晃覺得自己是真的快樂,釋羅狄迦對他嫣然一笑,是真心地對他笑著的;
貼著他的嘴唇時,是給他的吻,只屬於他的,其餘的種種他都不願意去再多想。
他一個側身壓在她的身子上,用慾望來壓制他靈魂裡的思考,他狂熱地吻著釋羅狄迦,猛地直起身,抬起她的腿跨上自己的肩頭。
他腦海裡閃過那時的場景:
他站在虛掩的寢宮門後,窺見始遨曾用這樣的姿勢和她交歡。
他用一樣的姿勢,但他的眼神中掠過的陰影讓釋羅狄迦覺得一絲不解,但還沒等到她有時間解答,她身上男人那燎原的情慾就把她淹沒了。
即使沉溺在歡愛之中,這段日子裡,擎晃也未放鬆一絲一毫;有時候他獨自走在聖殿的迴廊之上,眼神也不會放過一個角落,每一處陰影。
身處在最安靜的殿宇裡,他踏出的每一步也是堅定的,無聲地在巡遊,無時無刻警覺著,緊繃著每一絲神經。
徘徊在黑夜裡,就好似一匹獨自行走在雪山月夜的獨狼。寒苦的冬日來臨前,這匹荒野中生存下來的獨狼做好了準備,準備開始血雨腥風的旅程;
在雪原上獨行也好,在血雨中烈火焚燒也好,他也不會屈從於任何力量的壓迫,他曾堅定無比地想要挑戰舊勢力的規則,他在等著風暴圈的中心慢慢向他靠近,正如同他期望的那樣,來吧,現在慌張的難道不應該是三紀眾神們嗎?
他即將要替代他們成為新的神明。
“你最近氣色不錯,有那麼高興麼?”
擎昂毫不費勁地就解讀了擎晃神色中微小得變化。
“這幾天我可忙死了。”
“要處理掉那麼多屍首,一個個的都得我自己親手融了,你倒好,一聲不吭離開了一整夜。”他弟弟懶散的模樣斜著眼睛看他。
“就這點事也值得你羅裡吧嗦的?”擎晃嗤之以鼻,沒有和他弟弟的眼神交匯,轉而問道:
“娜迪亞身上的神咒呢?找到了?“
“別的也就算了,那女人的身子真是讓人下不去手。真是不公平啊,你懷裡抱著那團肉嬌嫩香軟,我要一件件脫掉那具古板僵硬的身子上的衣服,想起來還有點犯惡心。”
擎昂撲哧地笑了一聲。
“你說得沒錯,她把神咒刻在身子上了。”
他在銀灰色錦緞的袍袖裡故意摸索了一會兒,一團皺褶的物件騰地一下飛過去,擎晃接了,是一塊尚未乾透的人皮,闇誦了幾遍,記牢在心上。
“海嘯紀元的秘咒你沒忘了吧。”
“每天都默默誦讀好幾遍呢,兄長大人。”
擎昂滿不在乎的回答,一邊自顧自地起身到書房一角的酒櫃裡翻找著烈酒。
“叫人準備點吃的,我餓了。你這裡怎麼一個伺候的人都沒有?”
“我需要集中精神。“
已經過了午餐的時間,大廚房按照慣例在中午12點的小偏殿擺好的午餐已經原封不動的撤了下去。聽見擎晃傳膳,忙不迭地重新更換了選單擺好了餐盤。
擎晃不發一言,沒怎麼動刀叉;擎昂一邊自斟自飲,吃了不少。
“這裡的人當然隨便你撤換,駐外的呢?第一殿一旦得到訊息,你怎麼攔得住他回來?“
“他若能脫得了身自然回來,現在那邊戰事膠著著,至少還能拖住他三五天的時間。“
“蔣盟,佩德羅西,一老一小忠心耿耿的兩個傻瓜;還有剎迦呢?他倒是不好琢磨。“
不知為何,他突然提起剎迦,擎昂繼續道:
“有時候我在想,剎迦若是願意,就能隨意穿越時空,不受輪迴約束,第六殿有這樣的天賦加持,他還是猶豫不決,真是自討苦吃。”
“他有自己的因果業障要揹負,那殘片的詛咒可是不是念經超度能消解得了的,苦海能否遊得到岸,恐怕他自己也無解。剎迦不會管聖域的事的。”
“密室裡的典籍記錄你都看了?也給我瞧瞧。”
“你吃完了麼?該辦正事了。”
開啟聖殿大書房密室的神咒在占星山前擎晃已經知曉,在釋羅狄迦身體裡的盲星,兩兄弟持有的那兩件封印,加上三枚神咒,足以將混沌的時空彙集到一刻,通往眾神的臺階將會展現在他們面前,至此,審判紀元的開端將由他們決定,而非眾神可以主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