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54章 血祭神廟

冥暗紀元的人當然不會百分百相信擎晃,聖域強烈的結界會大大削弱冥紀眾將的戰力,娜迪亞不是不知道。但自從得到了擎昂的訊息,說聖域願意將十二字盲星交還後,她更是從未如此焦急過。

她突然間意識到她把自己拉進了一個兩難的境地中,擎晃絕對不肯帶著十二字盲星前來冥紀親手奉上,換作她也不會;

何況,她需要聖劍或是三叉戟的感應來確認十二字盲星的真假,她去了好幾封書信,派了好幾撥人前去海嘯紀元,懇請朱利安尼出面讓冥紀和聖域在海嘯紀元這個中間地帶來接收十二字盲星,用三叉戟來驗證。然而朱利安尼稱病,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了她,這使得她非常生氣,這個老色鬼,等冥暗主神的封印解除後第一個就要殺了他。

她若前往聖域會有危險麼?

擎晃是和她共謀刺殺始遨的罪犯,聖域的叛徒,他不會冒著被揭穿叛亂的風險而對她有所企圖吧?

娜迪亞苦思冥想了許久,還是決定冒這個險,她賭擎晃新登主君之位,需要冥紀的支援。

"娜迪亞大人放心,主君大人已經吩咐過了,為表示他的誠意,接收十二字盲星的地點會安排在聖域山最高峰的神廟,也就是供奉聖劍之處,那座山峰之巔自神話時代以來就不受結界覆蓋,冥紀想帶多少人都行,機會難得,各位將軍們要不要都去聖域逛逛,從聖域最高峰上望下去,那風景真是美輪美奐。”

擎昂明白娜迪亞在猶豫著什麼,這個總是一襲中世紀黑裙的女人個子高大瘦削,病懨懨蒼白的臉色,站在壁畫前來回走動的時候,裙角沙沙作響,就像她心中的顧慮一般悶重。

”主君大人有心了,那儘快安排吧,三天後交接。”

娜迪亞一聽擎昂這話,頓時來了精神,更讓她相信自己沒有看錯擎晃。

灼夜手下的人回稟了駐守聖域的武將人數,竟然出乎意料的少, 擎晃似乎已經有意調開了人手,萊傑斯和莫倫特兩兄弟都被外派了出去,奉天祭司只剩一個釋羅狄迦;司鐸等人裡面留在聖域裡的也都是些久疏戰陣,一把年紀的文官了。

繞過茂密的森林和崎嶇的山嶺,月影綽綽中暗藏遠去的黑色大船,今晚過後,時代的激昂和新的樂章將要被譜寫了。

冥暗紀元最虔誠的僕人要喚回她的主神,她不知道,她要去見的那個男人,對恢復舊世界的秩序最是厭惡,他要構建的那個新世界,根本超乎了她的認知和想象程度。

”娜迪亞大人,你可看仔細了。”

娜迪亞眼前這個戮君者的姿態高傲,只見他取下祭臺上高懸的聖劍,那劍身長約4尺,劍格寬約5寸,這柄光照紀元雷霆之刃自神話時代以來娜迪亞在往世的記憶中已經見過無數次了,每一次見都讓她不寒而慄。

一襲黑色法袍腰束啞金寬腰封的擎晃站在祭壇一側,燈火照耀的石柱群影子後走出來的是擎昂,他抱著不省人事的釋羅狄迦走下了臺階,靠近手執聖劍的擎晃,相距10步左右的距離。

”怎麼回事?”

娜迪亞臉色煞白,無比懊惱自己的疏忽,釋羅狄迦曾親身將十二字盲星帶到了冥紀,她竟然毫不知情。

“剎迦和他該死的鎮魂珠。”

她突然想到當時釋羅狄迦身上掛著的鎮魂珠串隔絕了冥紀與十二字盲星的吸引之力。

”主君大人,世事難料的很,沒想到原來是在釋羅狄迦大人身上。若您允許,請把她交給我,人或者一部分都可以。”

娜迪亞冷冷地說道。

擎昂將釋羅狄迦抬遠了些放下,自己轉身回到神廟石柱後,不一會兒再次出現時,他的手裡竟然執著海神三叉戟。

擎晃和擎昂這對孿生兄弟一人一件聖器封印站在那裡,娜迪亞一陣疑惑,下意識覺得情況不妙。

她急忙回頭看了眼身後的冥王軍,灼夜,輝夜等一百多號人烏壓壓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她定了定神,沙啞的聲音對著擎晃說道:

”擎晃,你別忘了我們的協約,你是不想當這個主君了麼?”

"聖域主君也好,三紀守護者也好,我從來都沒放在眼裡過。”

擎晃臉上的表情此時此刻讓娜迪亞不寒而慄。

”冥暗主神想要封印,讓他自己過來求我。只有這劍鞘屬於冥暗紀元,劍刃才真正屬於我。”

擎晃的話說得決絕無比,決心驅散這層迷霧,將雲卷梳開。

那雙灰色的眼睛盯著聖劍浸透寒光的劍身,電光石火間,他單手舉起劍柄直指娜迪亞,一股劍氣閃過神廟的天廷。

就站在娜迪亞身後的輝夜只覺得臉上一股暖流,接著是一股血腥氣味,他擦了擦臉,血汙粘上了他的眼睫,但也清楚看見身前娜迪亞的頭顱和脖頸連線處一聲脆裂的聲響後,腦袋就滾離了身體好遠,她一襲黑裙的身子還是如此高大瘦削,直挺挺地站著竟然沒有立刻倒下,彷佛身子離開了腦袋還在竭力思考著這瞬間發生的事情。

幾秒後,這一個直挺挺的沒有了頭顱的黑裙還是變成了一團皺褶的黑綢緞重重發出了一聲沉悶的響聲落在了大理石地上,脖頸是一道平整切削的如同鏡面般光滑的傷口,都清晰看到每一個血管和神經暴露在外,像好幾個小泉眼似地往外噗噗湧動著黏稠的血液。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甚至震醒了昏迷中的釋羅狄迦,當她從神廟最高處的臺階上醒過來時,直瞪瞪地被這眼前一片血海嚇得呆滯不動。

映入她眼簾的除了已經浸染血漿的神廟,殘缺的軀體,破損的戰袍之外,還有擎晃的背影,他右手間垂落的那柄不住往下滴血的長劍,和他正在仔細端詳著左手拎著的一個人頭。恍惚中她看見兩個擎晃,互相在交談著什麼;

然而,此時此刻她無法很好的思考,或是處理眼中看到的畫面,她頭痛欲裂,心臟前所未有的震痛著,她想支撐起自己倒在冰冷大理石地上的身體,卻一點力氣也使不上,只是往前挪了幾厘米。

當下的記憶像是極為不真實的片段,撕裂成了一張一張的紙片,無法湊齊拼接。擎晃轉頭看見了她,身上的長袍,手上,臉上甚至頭髮上都沾滿了血跡,眼神恐怖。

釋羅狄迦覺得擎晃要殺她了,她知道自己跑不了,哪怕現在身體沒有那麼無力和疼痛,她也知道她不是擎晃的對手,於是她趴在地上,乾脆放棄掙扎,想著被他殺了也好,一切都是徒勞的。但是擎晃卻將長劍擲在地下,發出好大的的聲響,朝臺階這邊走過來。

“你要殺我了麼?”

釋羅狄迦勉強抬起頭問道,她非常恐懼,所以不敢直視擎晃,聲音不自覺地在顫抖著,心裡憎恨著自己的恐懼和軟弱,都要被殺了,卻不敢直視這個男人。

擎晃彎下高大的身子,如牆似的陰影壓下釋羅狄迦,她的心在這一刻提到了嗓子眼,緊緊閉起眼睛。沒曾想,她的身體一下子騰空而起,似曾相識的在聖域山外抬起她的手臂將她抱了起來,釋羅狄迦害怕的要死,在他懷裡掙扎求他放開自己。

擎晃沒理會她,抱著她走過神廟浸染鮮血的大地,這時釋羅狄迦才看得清楚些,地下的屍體,殘缺的戰袍,都是冥紀的人,她看見娜迪亞的頭顱,眼睛大大地疑惑恐懼地盯著空中的一點。

“發生什麼了?為什麼要殺娜迪亞?”

釋羅狄迦鎮定了些,擎晃身上濃重的血腥味讓她清醒了許多。只是從聖域山的最高峰之巔光是下山就要走好久,擎晃步伐極快,一言不發,只是奔著山下而去。

穿過聖域森林的深處再往前走一公里左右才能到十二宮山的入口,擎晃停住了急匆匆的腳步,望著懷裡的釋羅狄迦問道:

“心口還疼麼?”

“似乎好些了,嗯,好了許多。“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臉,但是,惡魔變回了人。

“神廟的事情你以後自然就知道了。”

擎晃淡淡的說了句。

主君殿不知道為什麼靜悄悄的毫無人氣,平日裡來回穿梭的侍女和隨處可見的侍衛都不見了蹤影,擎晃把釋羅狄迦放在主君宮寢殿的床上,

“沾了你一身血,你在這裡躺一會兒吧。”

一是不願釋羅狄迦沾上冥紀屍首的血汙,也不太想踏進十二殿的寢殿。

“是冥紀暗殺了主君對麼?”

釋羅狄迦一把拽住要走的擎晃,

“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何什麼都要瞞著我?”

她突然歇斯底里的放聲大哭起來,這是自見到那隻盒中斷手之後釋羅狄迦第一次哭了出來,寢殿裡迴盪著她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釋羅狄迦哭得筋疲力竭,到後來只能缺氧似地斷斷續續抽泣,眼睛也腫得泛紅。

也許是因為被她拽著衣襟的緣故,也或許是釋羅狄迦哭得他心顫不已,擎晃的身子和靈魂都無處可去,只能佇立在床邊看著釋羅狄迦從嚎啕大哭到哽咽抽泣的變化著。

她是在哭失去始遨,她這麼愛他麼?奇怪的是擎晃並沒有生氣或者嫉妒的感覺,他親手從釋羅狄迦生命裡奪走了始遨,自己為她做了主,但從今往後他會守著她的,難道不是更好嗎?他比始遨更強,更能不顧一切的去保護她。

想到這裡,擎晃低下頭看著釋羅狄迦,顫抖的肩膀,連線著鎖骨的那一道溝壑像是某個外星球的山脈正在經歷著地殼的震動似的,這場微型的地震激烈起伏到綿綿不絕,何時才能迴歸平靜呢?

他伸手握住那顫抖不已的肩膀,將其一把攬入懷裡,緊緊抱住。 過了多久呢?

這場微型的地動山搖似乎平靜了下來,擎晃等著釋羅狄迦將自己推開,但是並沒有,從幾何時,他感覺自己的腰亦被緊緊環繞,他吃了一驚,那竟然是釋羅狄迦的雙臂在摟著他。

他將信將疑,用了好一會兒才確認是她也在抱著自己的身體。

擎晃沒有鬆開自己的雙臂,只是略略放鬆了一些想看著她,一看見她淚眼婆娑,漲紅的臉頰,太陽穴因為哭泣爆出的經絡,還有被他擁抱時候臉上沾到自己衣袍的血漬。

不知怎麼的,擎晃心裡很難受,吻上了她的嘴唇,有淚水鹹滋滋的味道。

這是他們第一次接吻 ,仇恨的血腥味刺激了人的神經和性慾,一場殺戮之後溫暖的肉體彷彿提醒著自己還在呼吸和活著。

釋羅狄迦熱烈地回應著擎晃一開始還略帶遲疑的親吻,腦子仍然眩暈的厲害,但身體很燥熱,急切地需要有一個強壯的身體撫慰她,她用力摟過擎晃的身子,腿勾著他的腰,一下子將他拉倒在自己身上,吻的貪婪不已。

釋羅狄迦此刻充滿慾望的表情讓擎晃意亂情迷,他從來沒見過她這種神情。

她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隨著身體的起伏在顫抖,冰藍色長髮和白皙面板上的幾道血漬,情不自禁的喘息和呻吟聲,擎晃在她身體裡裡牽制她,卻像是自己被她牽制著一樣,兩個人幾乎同時到達了頂點。

擎晃抬眼看著高高的金色四柱床頂,出神地想著心事。

“一見誤終身”

現在他明白,一見誤終身的人不僅是釋羅狄迦和剎迦,還有始遨和他自己。他不禁苦笑了一下。

最高峰神廟還橫七豎八地躺著那麼多殘缺的屍體要待收拾,但擎晃不願意離開。

朦朧的月光灑在床上,織錦金邊的毯子和他深愛的釋羅狄迦,他們交歡之時釋羅狄迦狀如妖女般的神情和身子現在完全是另外一副景象。

此時的她十分安靜的躺在自己身邊,像一隻被大雨淋溼後正在篝火邊恢復體溫的小狗,頭斜斜地傾在他臂彎和胸口的三角地帶,零亂的冰藍色長髮蔓延開來在擎晃的胸口和脖頸。

”我一直都是愛你的。”

無法可想,擎晃只能投降,用坦白來打破這場狂亂雲雨之後的靜默。

”這也是愛嗎?我一直以為你恨死我了,恨不得殺了我。”

釋羅狄迦沒有抬頭,她無法看見,她若是能夠看見擎晃此刻絕望的神情一定會很疑惑。

“當然恨你,愛著你也恨著你,有時候連我自己也弄不清楚。“擎晃低頭往自己臂彎裡那一團在黑夜中仍然冰冷發亮著的藍色看去。

”你就像一個魔鬼長在我身體裡,撕咬我的心。你不知道我有多少次想伸手抱住你,但我又害怕忍不住捏碎了你。你最讓我痴迷,也最使我恐懼。”

”我看不透你的心,誰的心我都看不透。”

釋羅狄迦的喪氣和頹廢感一如過往。

擎晃心裡有一種難耐的渴望和由此而生的悲壯感,他心愛的女人在他面前熾熱的燃燒起情慾的熊熊火焰,而此刻的她彷彿一團即將燃燒殆盡的殘焰忽明忽暗著。

”釋羅狄迦,你看著我!”

擎晃命令的語氣。

釋羅狄迦仰起頭,迷離的眼神帶著虛空的氣息,她看著擎晃的臉,不到兩個小時前,她確信這個男人要殺了她,不到兩分鐘前,這個男人說愛她,黑夜的陰影覆蓋了他半張臉,另外一側的面龐稜角凌厲,連嘴角的都呈現銳利的弧度。

她當然不懂他的心,他把心藏得太深,他的愛那麼深,卻那麼絕望。

釋羅狄迦也不明白自己對擎晃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有一種不甚明晰的眷戀似乎一直藏在他們之間,儘管從來沒有好言好語的說過一次話,然而從初次相遇那日起,她就知道擎晃是強大的。

始遨不在了,這一個事實讓她萬分恐懼,沒有始遨的聖域,還是她的家嗎?失去了安全避風港的釋羅狄迦,就好像一朵失去了庇護之處的花朵,一陣大點的風吹過就能凋零。

釋羅狄迦也不懂她自己,她是始遨造就的釋羅狄迦,完全屬於始遨,除了始遨的愛,她一無所有,沒有其他任何靠得住的東西。

“若是有朝一日,你能懂我的心,哪怕一點點。”

擎晃彷佛知道她彷徨的心,給她下了一個死命令,從今往後,她不再屬於始遨,而是屬於擎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