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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心火燎原

釋羅狄迦在塔米爾嘉的這個月裡,始遨密令了所有駐外奉天祭司,司鐸和神侍在世界各地可能之處聯絡各國政要,情報機構,尋著一切哪怕看似再微小的線索,想搶在娜迪亞之前找到十二字盲星的下落;

聖域這裡也沒有閒著,始遨去聖域最高峰的神廟祭壇請下了聖劍,交給了擎晃;擎晃每天領著聖殿侍衛團的人,沒日沒夜,就差沒把整個聖域結界內的每一塊磚和每一寸土地給翻過來了。就這樣仔仔細細,反反覆覆的地找尋了一個月,聖劍都沒有任何微小的感應。

始遨一回到聖域,就立刻召了擎晃過來:

“折騰了你一個月,可以排除在聖域的可能了,是時候給娜迪亞去個訊息,即使不明說,也該讓她明白我們沒藏著掖著什麼。”

“找東西倒沒什麼,只是把聖域裡一幫辦差的傢伙們嚇得不輕,這幫老傢伙們,一個個心裡多少有些鬼主意。”

擎晃立於書桌前,捧了聖劍往前遞給了坐在那裡的始遨,始遨接了,一手握著劍鞘,一手執著劍柄,出神地看了一會兒,慢慢地拓開了一部分的劍鞘,劍身傾瀉而出的凌冽寒光在這陰沉的天氣裡讓人十分不快,他把劍鞘推了回去,將聖劍重重地往書桌上一擱。

“聖域裡的人見你辦事嚴謹仔細,一個個的可不得小心應付麼?越慌亂的人越是該查查,我雖然不虧待他們,到底還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怕是有些人在底下幹些什麼齷齪勾當。”

“見不得人的勾當是不少,但都無非是錢色交易,排擠異己和培植派系,到冥界層面的倒還沒有發現,主君大人不必為這些小事生氣。”

“中樞的事情你看著辦吧,這幾天會有神諭下示,我得盯著上頭的事情。”

“屬下明白。”

“還有一件事,如今慕和莫倫特都成了婚,你也該考慮了。你忙著公務,若是還沒有意中人,聖域裡的,駐外的,都推薦了不少女孩子。第三殿的血脈純正,你應該明白。”

始遨看著擎晃那高大挺拔的身影,相貌堂堂,英武卓絕,這幾年的歷練之下,更加顯得凌厲果斷,幾年前還能輕易察覺出得的傲慢自負如今倒是隱藏得深了;心裡琢磨著什麼樣的女子能夠入他的眼。

擎晃竟然笑了:

“多謝主君大人,我已有中意的人了。等把這些要緊的差事辦了,回來和主君提吧。”

“很好,聖域又有喜事了,我很為你高興。”

始遨鬆了口氣,他本以為擎晃會一口回絕他的建議。

見始遨要寫密信,擎晃便行了禮退出書房。剛轉身進長廊,就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那人一個踉蹌跌進自己懷裡,低頭一看竟是釋羅狄迦。

“啊呀,好疼,頭髮鉤住了!”

釋羅狄迦剛站穩,自己的一縷長髮鉤住了擎晃胸口的瑪瑙金縷釦子。

“快給我解開!”

釋羅狄迦著急的不行,頭也不敢抬,怕拉扯著頭髮更疼。

“你著急忙慌地做什麼?別動,我看不見怎麼解?”

擎晃一把將釋羅狄迦的腦袋按在自己胸前牢牢貼著,眯起眼睛順著她那縷冰藍色的長髮尋找著和釦子糾纏打結的位置。

釋羅狄迦怕疼,只能聽話地貼在擎晃的胸口,能聽見擎晃的心跳聲。

解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有一縷不知怎麼地就是死纏著那鑲嵌繁瑣的金扣,擎晃用指甲輕輕一劃,連著一縷冰藍色髮絲的扣子才和釋羅狄迦的腦袋分開。

“你別生氣,我不是故意的,耽誤你時間了。”

釋羅狄迦低了頭,摸著垂在肩上的頭髮,她怕擎晃不耐煩,略帶不安地道了歉。

“在高原呆了一個月,怎麼還是蒼白得和張紙似的,也沒見氣色好些。”

擎晃的語氣並沒有不耐煩。

“我在塔米爾嘉挺好的,一回來倒是不太舒服。”

釋羅狄迦瞥了眼擎晃,她有點擔心擎晃會揪著她沒有執行完三個月的懲戒不放,輕聲細氣地回答了一句。

“去吧,在等你了。”擎晃沒有提起懲戒的事,語氣少有的溫和。

釋羅狄迦行了禮就轉過長廊往書房去了,擎晃待她消失在長廊盡頭,將那顆纏繞著冰藍色長髮的扣子從胸前摘了下來,攥在手心裡,往主君殿的另一頭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一下子不適應從8千米高原下來的海拔變化,釋羅狄迦心口一陣難受,剛走進書房,就有點喘不過氣似的,心臟怦怦地震顫,渾身發軟。

“阿釋來啦,待我寫完這封信就去吃飯。”

始遨坐在書桌後寫著信。

釋羅狄迦看見擱在書桌上的聖劍便順手拿了起來,

“我還是第一次親眼瞧見光照紀元雷霆之刃。”

她兩手一用力,那劍身剛露出劍鞘一部分,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直擊釋羅狄迦的心臟,她連喊都來不及喊就被震地暈厥了過去,頭磕在桌角,流出一股鮮血,聖劍破開劍鞘也一併墜在了地上,發出一聲巨響。

聚精會神寫著信的始遨一驚,騰地從那張極大的紫檀木書桌後站起,一看這景象大驚失色,劍身冷冽的寒光一明一暗地閃耀著,呼應著釋羅狄迦的心臟,透過她的胸口,浮現出一道道銀白色的光暈。

當下始遨眼裡絕望的樣子,即使是這古老的聖域此時立刻傾倒在眼前怕也不過如此。

他明白了,十二字盲星確實在聖域,一直在他身邊已經18年。

盲星遮掩了的時光,果然連眾神都無法知曉。

原來如此。

究竟是誰?為什麼要將十二字盲星封印在釋羅狄迦體內呢?

太多的問號讓始遨無法整理思緒,因為他瞧見釋羅狄迦磕破腦袋噴湧而出的鮮血,將他從震驚中拉了回來,他意識到聖劍和盲星的感應形成了巨大的力量,並非釋羅狄迦的凡人之身能夠承受太久的,他趕緊將聖劍收回了劍鞘,用力將聖劍推得遠遠地直到書房另一個角落裡,轉身將釋羅狄迦從地上抱了起來衝出書房。

我該如何是好?

他將釋羅狄迦放在寢殿裡的榻上,傳了醫官來包紮磕破的傷口,趁著這空隙,始遨急匆匆地跑回書房取了聖劍往聖域最高峰去了。

事到如今,我該如何是好?

始遨將聖劍放回最高峰神廟的祭壇之上,這把聖劍象徵著至高無上古老,永恆的權力,懸於他頭頂之上,這麼多年以來他一直感受到的壓力此刻更是如芒在背,此刻更是前所未有的膽顫心驚,渾身控制不住的發顫。

多年以來他第一次恐懼自己沒有足夠的力量來保護什麼。始遨有預感,最殘酷的戰爭,最野蠻的報復才剛剛開始呢?

“好些了麼?”

始遨彎下腰關切地看著剛從昏迷中清醒過來的釋羅狄迦,額頭上的傷口已經接受了醫治。

“我這是怎麼了?”

釋羅狄迦對自己躺在主君的寢殿,還受了傷這一事件十分疑惑,她只記得在長廊上撞到了擎晃,之後的記憶就像被切割了一樣無跡可尋。

“在高原上待了一個月,回來有些不習慣罷了,你身子一向又弱,好好調理幾天就沒事了。”

始遨坐下在榻邊的一個軟凳上,握起阿布的手,緊緊地攥在自己的手掌之中。

“擎晃看見我這副樣子又該嘲笑我了,剛才見著他就說我臉色蒼白地跟個鬼似的。”

釋羅狄迦笑笑,她發現始遨的手很溫暖,卻在微微地顫抖。

“主君,為什麼你的手在抖呢?是不是我得什麼絕症快死了?”

釋羅狄迦隨口一說,並不真以為自己得了什麼大不了的病,她察覺到始遨的心神不寧,這一句話只不過想更加確認自己在始遨心中舉足輕重的地位罷了,被偏愛著的人總是有恃無恐的。始遨威嚴整肅的面龐一下子軟化了,洩了氣般的垂下了頭,過了一會兒囁喃了一聲:

“醫官們都看診過了,不許胡思亂想,有我在,不會讓你出一點事。”

釋羅狄迦垂著眼簾看著被自己攥緊的手,長長的睫毛有韻律似的顫動,圓鼓鼓的臉頰上完美的鑲嵌著精緻無比的小鼻子,對始遨而言,她象徵著這世間最美好的一面,也是他疲憊不堪心中僅存的聖殿了;那件華麗的裙子金線織錦的領口上有些血漬,釋羅狄迦隨著呼吸起伏的胸口裡埋藏著定時炸彈。

‘我會守護你,沒有什麼能夠將你奪去,哪怕是神明的旨意。’

始遨派了擎晃去冥暗紀元聖城娜迪亞處遞交主君秘信,另外再查探一下對方的進展。慕先生先生已經在美洲善後,所以擎晃還得去一趟歐洲清理一些北歐元老院不聽話的將領,調派新的駐外司鐸神侍,重整當地元老院的體系,這一來一去也至少得三個月。

早上中樞的會議結束後,始遨信步而出,從正殿走出來,仰著頭感受著煦暖的陽光,他佇立在主君殿前庭長廊拐角的一根羅馬石柱後。

過了不一會兒,感覺到有人正往主君殿來,他低頭遠眺,是釋羅狄迦正走到十二殿和主君殿的臺階中間處,離著正殿尚有一段距離。

釋羅狄迦停下腳步在半山腰的臺階上,和始遨一樣,她也仰著頭,閉著眼睛,往後擺了擺手臂,聳了聳肩膀,一副慵懶的模樣,有些倦怠,卻十分嬌媚。

天氣還未轉冷,她穿著一條乳白色短袖長裙子,低低敞開的胸口圍繞著黑絲絨綢帶,綢帶上鑲嵌著珍珠,敞著一大片雪白柔嫩的胸口一道深深的溝壑,她抬起手臂,用手遮著自己的臉,一會兒放開,一會兒合上,似乎捨不得這和煦溫柔的早秋暖陽。

她休養了好幾天天,身子也恢復如常了。此時此刻,遠處的釋羅狄迦和始遨印象中每一天的她竟然十分不同,她的身子彷彿很陌生,什麼時候開始她已經完全是一個亭亭玉立,發育得很好的18歲少女了?

豐盈的胸部,完美的曲線,一瞬間凹下來,纖瘦的腰肢仍然有一點童年時遺留的單薄。釋羅狄迦揚起的臉龐閃爍著光輝,修長的脖頸上掛著幾串佈滿鑽石的細項鍊,在日光下整個人熠熠生輝著,十二宮山,古老的宮殿,白色的石階,甚至是天上的日輪,在一瞬間都被她點燃了似的鮮活起來。

始遨的感情在那一刻發生了變化,他的心也被什麼點燃了,由死復生。

他剛想抬腳走向她,轉頭看見擎晃一身戎裝齊整地大步從主君殿走出來,往臺階下去,不一會兒,兩人碰個正著。

而正和太陽自顧自嬉戲著的釋羅狄迦一睜開眼睛,就看見往山下向她靠近的擎晃,那懶洋洋的模樣可全被擎晃看在眼裡了,一瞧見擎晃,釋羅狄迦趕緊正直了身子,始遨暗自好笑,還真只有擎晃是她的剋星,這兩人相處了這麼久,一直劍拔弩張,互相看不順眼。

自從祭典上擎晃救了釋羅狄迦後,關係才緩和了些,釋羅狄迦對擎晃的態度倒是恭敬了許多,而擎晃還是一如既往,冷冷地待她。

於是,始遨沒有走過去,想看看釋羅狄迦在擎晃面前躊躇難安的樣子,畢竟在始遨身邊的她從來都不會流露出這種小心翼翼的神情。

“幾天沒看見你,主君說你病了,我看你倒是挺精神,又偷懶不上課麼?”

擎晃戲謔似地想激怒她。

”我沒偷懶,你自己看看我的頭!”

釋羅狄迦踮起腳,伸長脖子給擎晃看額頭尚有疤痕的證據。

“不是撞到人,就是撞到頭。你是軟腳蟹麼?”

擎晃低頭看著她,額頭尚有血痕。

“醫官說是高原反應的逆症,現在已經好了。”

釋羅狄迦這回有理有據,

“你這身打扮又要出去辦差麼?戰神大人。”

“嗯。”

“你去美洲麼?能見到我兄長麼?”

“我不去那裡。”

“哼,我又不會告訴誰,那祝戰神大人再多立功勳,凱旋而歸!”

釋羅狄迦笑著對擎晃行了個禮,側過擎晃身邊繼續往上走去。

“釋羅狄迦,你站住。”

“還有什麼話說麼?”

釋羅狄迦轉過頭,笑意盈盈地從臺階上望著擎晃。

擎晃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轉身前,十分難得地對她笑了一笑,

“等我回來,我有話對你說。”

就大步往山下走了。

那晚上,他將那顆纏繞著冰藍色長髮的金扣穿上了一條金鍊子,貼著自己的胸口,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與此同時,始遨也睡不著,他有些煩躁,心不在焉的在書房獨自坐到半夜,一個侍女進來送宵夜的餐食,始遨看了她一眼,一把拉到身邊將她按在書桌上。

第二天,按照規矩,卡路加尼將這個侍女調離了主君殿派往別的地方當差了,豐厚的給了賞金和珠寶。

沒曾想到,一連著十幾天,卡路加尼打發了近二十個侍女出去,他跑去跟祭司長官稟報了。

“這幾年,主君殿的侍女也不過每年換幾個,這幾天是怎麼了?”

德普洛問卡路加尼。

“總覺得主君大人有些心事,誰敢問呢?我也只能按照規矩來做,畢竟是主君親自定的。”

“換一批也好,只怕主君大人口味變了,你去多選些年輕貌美的來就是。”

卡路加尼答應著。他們兩個知道,始遨一旦選了哪個侍女過夜,第二天就要將她調離自己身邊,永遠不會再臨幸第二次,他把自己的慾望控制在一個有限的範圍裡,不會蔓延出邊際一分一毫。

始遨自己也很困惑,每晚換著不同的女人,撫摸著年輕緊實的身體,進入她們的身體再發洩出來,卻得不到放鬆的感覺,他腦海裡無時無刻浮現出釋羅狄迦站在晨光熹微中的樣子,這讓他神經緊張,不斷告訴自己只是許久不近女色的緣故。

始遨不記得自己上一次陷入情網是什麼時候了,肯定是遠在他戴上這枚紅寶石指環之前。

17,8歲出頭的年紀,那時候的自己天賦絕倫,血氣方剛,那時候想要的東西可真多啊,想要師傅族人的認可,想要成為奉天祭司,想要成為最強悍的戰神,想要獲得絕世武學和最強的念力,想要威震三紀。

那時候他不是很在意情愛上的種種,確實是喜歡過誰的,他記得自己的第一次,在無垠的草原之上翻滾著,天地遼闊,腦海裡還有當時風吹草原的沙沙作響,自己心急火燎地要解開身上的袍子時,腰間掛著的那把彎刀扣得太緊,別住了腰帶,費了好半天勁才解開。

是的呢,一回首已經滄海桑田,那些曾經對他而言最重要的東西他都得到了,他征戰沙場,九死一生過,天上天下為他是尊也算實現了,只是已經太久了,久到他懂得那道名為寂寞的傷口已經不能靠著自己夜半夢醒時分的輾轉反側來遺忘掉了。

他曾是在灼熱信念旁振翅的飛蛾,哪怕為之毛焦羽燼粉身碎骨也絕不遲疑。

那場聖戰之後的200多年,他彷彿一直在飄蕩著,無不惆悵地,絕望地尋找著那種已經不可再得的激情。

始遨明白自己變了,他平靜地接受了。

現在還不晚,應該還不晚,他望著窗外暗夜中波濤湧動的海,思索著時間對於他的意義,他已經快300歲了,沒錯,可他的肉體還值壯年,最重要的是他的心又活過來了呀!

釋羅狄迦不是小孩子了,這個事實讓他有一度感到十分困惑,甚至氣惱,如今他想通了,她不是個孩子了,他還是可以愛她,不是麼?

他還想愛著,還能去愛著,也想被愛著,釋羅狄迦變成了一個女人之後,他可以用不同的方式去愛她。

這和倫理道德沒有關係,他們不是血緣至親,甚至不是同族之人,他只是改變了愛她的方式,原本釋羅狄迦就是屬於他的,連她自己都是這麼認為的,不再猶豫想伸出去觸碰她的手,失去的、毀掉的、拋棄的、犧牲的、辜負的……

他不想再經歷這些,他想握緊屬於他的,象徵著希望和美好的聖殿。

她必須在他身邊,始遨才能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