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天元母鼎雖然安置在鑑心窟下,可香溪道宗自古以來卻根本無人能夠將其取出,更不要說煉化它了。
在香溪道宗的傳承中,沒有天元母鼎的來歷記錄,歷代高層只知道,它與大陸的封禁有關。
就連天元母鼎是什麼級別的寶器都無法判斷,因為,它已遠遠超出了中土大陸修為最高的修士所能駕馭的品階!
唯一能夠與天元母鼎建立一絲聯絡的,就是正在桌上低鳴的精緻小鼎——天元子鼎。
天元子鼎的來歷同樣是一個謎,據記載,它是在中土大陸被封禁後,突然現世的。
正是因為有了天元子鼎,先輩們才透過它發現了天元母鼎的存在!
與另外四個擁有測靈柱的宗門一齊,共有五件特殊寶器分別出現在這五大門派中,被統稱為“五金鑰”,天元子鼎便是其中之一。
之所以如此冠名,是因為五大宗門的前輩名宿都認為這五件寶器是解除大陸封禁的關鍵,所以,一直以來都由各宗宗主執掌。
與天元子鼎一樣,五金鑰中的其餘四件也都是相應寶器的子器。
也就是說,五大宗門中各有一件與天元母鼎同階的神秘寶器!
由於無法直接使用天元母鼎,所以,香溪道宗便在山崖上開鑿了鑑心窟,利用天元子鼎激發天元母鼎,釋放出滌魂清音,供弟子們修煉神魂。
這也是香溪道宗能夠從天元母鼎借用到的唯一好處。
以前,天元子鼎偶爾也會與母鼎有些互動,但差不多都只是短暫一瞬的事,執掌子鼎的人剛有所察覺,就會立即停止,弄得好些位想要破解天元母鼎秘密的宗主鬱悶不已。
這次子鼎主動發出滌魂清音,並且沒有要立即停歇的意思。
因為長期執掌它的緣故,無喧道長清晰的感應到了子鼎的歡快之意!
是的,就是歡快,甚至它所激發出來的滌魂清音,也像是歡快之餘的放聲歌唱!
無喧回過神來後,立刻收斂心緒,仔細體悟這其中的奧妙,這可是以前從未有過的好機會!
“這是受母鼎影響的緣故!”
很快,無喧就有了初步的判斷:
沉寂了無數歲月的天元母鼎似乎有了覺醒的跡象!
天元子鼎正是在為此歡暢!
有了這個認知,無喧臉上忍不住泛起了激動的紅潤之色……
然而此刻,何易辛比無喧還要激動。
他聽到了有生以來最美妙的音樂!
滌魂清音!
這才是名副其實能夠滌淨靈魂的‘滌魂’清音!
在靈覺與之完全契合後,所有的瑕疵雜音都已消弭,純淨得如玄冰溶泉般的神韻直接在神魂中穿行流淌。
何易辛完全沉醉其中,任由縹緲的思緒隨之飛翔!
不覺間,神魂在不斷壯大的過程中,悄悄的發生著某種蛻變。
鑑心窟之下,不知多少萬丈的深邃岩石中,一個完全封閉的穹頂洞廳正中,與子鼎外觀十分相似,但卻大了萬倍不止的天元母鼎就矗立在此。
鼎身上滄桑威嚴的繁複紋路,正一條條逐漸亮起,光暈流轉,氣勢恢宏!
隨著光紋的蔓延,厚重的母鼎竟慢慢飄浮起來,四條鼎足完全脫離了地面,緩緩升到半空,懸浮在洞廳之中!
同樣的情形也在子鼎上出現了,看到飄浮在桌面之上,慢慢點亮的小鼎,無喧袖袍翻飛,一連串印訣打出。
小鼎極速旋轉起來,射出一道球形光幕,將他籠罩其中,繼而一閃,無喧的身影已消失不見!
“宗主去哪兒了?怎麼連招呼也不打一下!”
劉雨沅有些驚異的看向楊燦。
“應該是藉助子鼎,傳送到下面去了。”
楊燦朝地面指了指,也是有些迷惑。
“大概是母鼎有了什麼異動……”
子鼎最主要的一個功能,就是能夠鎖定母鼎的位置,從而建立一個傳送通道,讓人進入母鼎所在的那個洞廳。
當年,香溪道宗的前輩就是由此才發現母鼎的存在的。
若是沒有子鼎的輔助,就算是把這山崖下全挖空了,也是找不到母鼎的,因為母鼎所在的洞廳一直都是飄忽不定的。
當真正看到母鼎此時的樣子時,無喧雙目中精光流轉,身體都微微顫抖起來。
“你終於有動靜了,整整十萬年了啊……”
喃喃自語間,忍不住抬起雙手朝懸浮在空中的母鼎走去,像是想要撫摸一下這件他已經無比熟悉,而又極其陌生的,牽涉整個大陸所有修士命運的神秘寶器!
然而,沒走出幾步,便一如既往的被一道無形壁障阻攔,無法前進分毫!
無喧暗自嘆氣,看來,母鼎雖然已經覺醒,可依然不是他所能靠近的。
“那小傢伙究竟做了什麼,居然就這樣把你喚醒了,只有他才能讓你接受嗎?”
無奈的搖著頭,無喧靜靜站立,看著鼎身上即將全部亮起的花紋,他莫名的期待著,期待著鼎身完全亮起時會有怎樣的變化。
子鼎在把無喧傳送走後,依然懸浮在桌面之上,依然釋放出‘歡快’的滌魂清音。
只不過,先前射向玉壁的藍色光束已經消失,鑑心人榜不再顯現。
劉雨沅有些著急的將靈覺探向玉壁,不出意料的,人榜已然恢復正常,何易辛的名字高高在上,名字後面那九十九級四個字顯得格外耀眼!
“楊長老,我到上面去看看,這事可萬萬不能讓人宣揚出去了!”
楊燦也已經發現人榜的變化,抱拳道:
“那就煩勞劉長老了,我在這兒守著,以防這小傢伙出什麼意外。”
劉雨沅很快便來到鑑心閣前,這裡早已沒了先前的熱鬧,安安靜靜,空無一人。
長舒了一口氣,看樣子,並沒有人知曉何易辛還在測試,人榜上的情況也就不會暴露了,等何易辛測試結束後,再由宗主重新封禁,這事就不會外傳了。
出於謹慎,劉雨沅還是鋪展靈覺,仔細在鑑心閣附近檢視了起來。
忽然,她眉頭一皺,騰空而起,朝鑑心閣後面的山道飛去。
這條山道是通往鑑心閣的唯一通道,離凡境以下,還不能飛行的弟子就只能走這裡進出鑑心閣。
劉雨沅速度很快,眨眼間,就已落在一個黑衣青年身前。
黑衣青年正在下山的石階上悠然緩行,被從天而降的劉雨沅嚇了一跳,待看清來者時,急忙躬身行禮:
“弟子李景昊,拜見劉師伯!”
劉雨沅冷眼盯著他:
“測試早已結束,你為何還在這裡?”
李景昊知道自己師父與眼前這位頗有恩怨,也聽說過劉雨沅的火爆脾氣,有些忐忑的回道:
“弟子在測試完成後,有一些感悟,便在閣中多待了一會兒……”
劉雨沅見他神色不似有假,但還是板著臉繼續道:
“你這次拿了第一,還登上人榜第四,很得意吧?”
她雖然性格剛烈,但心智也極高,故意按無喧掩蓋過的成績詢問李景昊,仔細觀察他的反應。
若是李景昊在人榜恢復後檢視過,就必然知道自己並非第一,也會因何易辛的變態表現而震驚,在如此提問下,肯定會有所反應。
李景昊眼中閃過一絲得意之色,然後不無遺憾道:
“弟子已盡全力,還是未能超越玉如鳶師姐,讓師叔見笑了……”
劉雨沅頓時放心,看來這小子從鑑心閣出來時,人榜還未恢復,他見到的還是那份無喧掩蓋過的假榜單,雖然表現出不滿意的樣子,但骨子裡那份自得還是難以掩飾。
畢竟,從榜單恢復到現在也才過了十多息,以李景昊步行的速度來看,他應該已經出來有一陣了,多半沒有發現榜單的變化。
“好了,你走吧,記住,你資質不錯,最好別學你師父那般卑鄙無恥,否則將來成就有限!”
李景昊臉色一變,凜然道:
“師伯雖是長輩,可也不能在弟子面前詆譭家師,還請師伯自重!”
劉雨沅大怒,抬手就是一掌拍向李景昊天靈蓋,掌上明顯蘊含巨力,隔著尺許,李景昊便覺得如有大山壓頂,無法動彈。
可是他臉上依舊沒有絲毫懼意,一副慷慨激昂的樣子。
終於,劉雨沅的手掌在他頭頂一寸左右的位置停了下來,臉上露出讚許之色:
“沒想到余天成還能收到你這樣的徒弟,眼光倒也不錯!”
說完,直接破空而去,風風火火。
李景昊呆立半晌,才長長吐了一口氣,背心衣衫都已被汗水打溼,看著劉雨沅離去的方向,無奈的聳聳肩,這才轉身繼續向山下走去。
沒有人看到,在他轉身的瞬間,眼中閃過了一絲狡獪的得意之色。
繼而又面帶恭謹的喃喃道:
“師父為何要傳音讓我如此應對呢?難道榜單上的情形竟然是真的?那豈不是……”
何易辛一直沉浸在滌魂清音奇妙的旋律之中,如痴如醉。
不知不覺間,滌魂清音竟會隨著他的心意而有所調整。
他希望激昂時便激昂,輕柔時便輕柔,徘徊時便徘徊……
十分貼切的附和他的想法,隨心所欲,讓他無比舒爽,不能自拔。
就如吸毒一般,不知不覺間讓他對滌魂清音產生了無比眷念的依賴之意,恨不得就此沉醉其間,不再醒來!
是的,他完全沒有發現,自己正逐漸墜入滌魂清音的迷惑之中。
雖然他的神魂在不斷壯大蛻變,可卻有一種逐漸失去自我的趨勢,若是不能及時醒悟,恐怕要徹底淪為一具滌魂清音控制下的人形傀儡!
“咚……”
一道悠遠綿長的鐘聲在泥丸宮中響起,直透心神,何易辛猛地從渾渾噩噩中驚醒過來,汗如雨下。
他清楚,若是沒有鐘聲的喚醒,自己怕是一輩子也不會從這種狀態裡擺脫出來,必然會變成一個不折不扣的活死人!
心中暗自慶幸,靈覺回到泥丸宮中,向懸浮在神魂之火旁邊的,殘破不堪的蕩神鍾傳出了由衷的感激之意。
喚醒他的鐘聲正是蕩神鍾所發!
其實,在何易辛剛剛進入鑑心窟,受到滌魂清音的侵襲時,蕩神鍾就比之前安分了不少,它對滌魂清音似乎有一種忌憚之意。
後來,何易辛不斷增加對抗等級,就算是處境艱難,險象環生時,蕩神鍾都沒有絲毫要幫他的意思,何易辛還以為它多半是無法對付滌魂清音的,到也不太在意。
可是此刻,在何易辛沉迷在九十九級的滌魂清音中時,蕩神鍾竟然主動發出鐘聲,將他喚醒。
這就說明,蕩神鍾是完全可以對抗滌魂清音的,只不過,也許是太殘破的原因,讓它不敢輕易出頭,直到何易辛難以自拔時,才不得不發聲相助!
果然,就在鐘聲響起的一瞬,地底深處懸浮在半空的天元母鼎猛的一震,鼎身一下子長大幾分,紋路中流淌的光芒也更加明亮了。
站在一旁的無喧道長,被母鼎爆發出的氣勢推著向後連退了幾大步,眼中驚疑不定。
測試室中的滌魂清音也在何易辛沒有主動選擇的情況下,自行增強了數倍!
外間關注著人榜的楊長老嘴巴張得老大,雙目瞪圓,不可思議的大叫道:
“這怎麼可能!”
之所以如此吃驚,都因為他看到何易辛名字後面的數字變成了一百!
一百級!
這是滌魂清音從未有過的等級!
香溪道宗無數歲月以來,從未記載過這種情況!
楊燦雖然沒有在鑑心閣修煉過太多時間,可對滌魂清音還是頗為了解的。
鑑心閣能夠利用的滌魂清音分為天、地、人三個品階,每個品階細分九十九級,這屬於香溪道宗最基本的修行常識,所有內門以上的弟子都十分清楚。
測試室中,每個品階能夠選擇的等級最高也就是九十九級!
“他是怎麼做到的?”
楊燦心中納悶,顯然,這一百級的滌魂清音不是何易辛自己選擇的,那麼,他究竟做了什麼,引發了這從未出現過的等級?
若非害怕影響到何易辛,楊燦都想跑進測試室裡,親自感受一下這個一百級到底是什麼滋味了。
他不知道的是,這個一百級的滌魂清音根本就不是他能夠嘗試的,因為,此時的滌魂清音已經超出了天、地、人的品階範疇,發生了質的變化,以他的修為,一個呼吸都抵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