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官府！”

蘇城聽了她的話，卻像是聽到了一個極好笑的笑話。

“這整件事本就是縣令親手策劃，所謂的登仙會也是官府一手操辦的。

若是有人反抗，他還會煽動無知的信眾群起而攻之。

你覺得，他會管嗎？”

沈墨染沉默了。

沒想到商水看似平靜，實際上卻已經亂成這個樣子了！

她將前前後後的事情串聯到一起，突然腦中靈光一閃，問道：

“商水縣令，不會是叫楊生吧？”

之前陵水被攻，是因為有秦志強做內應。

沈墨染聽到他和餘唸的對話，說倖存的糧食和拐來的童子都讓這個楊生勒索走了。

當時她還以為只是買賣人口。

如今聽說了昇仙會的事兒，才知道也許另有貓膩。

蘇城則驚訝了一番：

“你怎麼知道？”

沈墨染聽出這個蘇城對官府已經極為不滿。

於是將從秦志強那兒聽來的訊息全都轉述了一遍。

“陵水遭搶，而你們商水卻安然無恙。

不是因為靈蛇仙人庇佑，而是有人給胡人遞了訊息。

那個楊生，很可能還是始作俑者呢。”

楊生知道秦志強野心在外，想做縣令。

故意給他支了招，想借胡人之手除掉陵水縣縣令。

可秦志強錯誤的估計了胡人的破壞力，雖如願除掉了縣令，可也只能看著陵水化為了一片廢墟。

後又被楊生拿了把柄威脅。

可謂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反觀楊生，既除掉了陵水縣令這個競爭者，又能敲秦志強一筆竹槓，還能借此籠絡信民。

真是一舉三得！

蘇城則氣的咬緊了牙關：

“這個楊生，竟然為了一已之力置一縣百姓於不顧。

他日若是再有危難，商水百姓估計也會被他毫不猶豫的當了炮灰！”

說著好像是做了某種決定。

他轉過身面對著沈墨染，雙手抱拳：

“我觀女俠處事果斷，是個成大事的。

可否助蘇某一臂之力，將商水撥亂反正，救百姓於水火之中？”

如今世道混亂，朝廷無能。

許多地方官員為非作歹卻無人監管，他若是不能自救，就只能淪為別人的刀下肉。

他本就在策劃一件大事。

可自覺準備還不太充分。

如今聽了沈墨染所說之事，他覺得不能再等了！

楊生如此枉顧人命。

若是再放任下去，不知還會有多少無辜之人丟掉性命。

沈墨染大約猜到他要幹嘛，於是道：

“要我幫你，可以！

但是你要先幫我救出弟弟。”

家人是她的底線。

若不能救出知兒，一切免談！

蘇城看出沈墨染臉上的疤痕是假的，原本只是想給自家孫女找個頂替的。

可她竟然知道楊生和秦志強之間的恩怨。

而且她自稱是京城人，能一路走到商水縣還安然無恙。

必有她過人的本事。

也許可能，眼前這個小姑娘真是他破局的關鍵呢？

思量再三，他終於點了點頭：

“好。”

蘇城解救知兒的方法非常簡單。

他找到韓衝，提出用自家忠僕的小兒子把知兒換出來。

忠僕的妻子也是蘇家下人，聽說要送自已兒子去登仙，十分不樂意。

抱著孩子一個勁兒的哭。

蘇城嘆口氣，上前解釋：

“翠紅你放心，只是讓阿平暫時去頂替一下，等昇仙大會的時候，我一定會想辦法再把他救回來的。”

雖然面對的是自家下人，但蘇城的口氣十分溫和。

看得出是個宅心仁厚之人。

沈墨染對他的好感又增加了幾分。

蘇城的忠僕知道主家的打算，就算不把阿平送出去，他們一家也是要跟著主子拼命的。

能不能活過昇仙大會還不好說。

何況那昇仙大會背後裡不知道是搞的什麼名堂，也許阿平去了也不會有事呢？

於是一手把阿平從翠紅手裡搶過來：

“別婆婆媽媽了，咱們一家子的命都是主家給的。

如今只是讓阿平去頂替幾天，你這是哭天抹淚的要鬧哪樣！”

翠紅眼看著兒子被搶走，眼淚掉的更兇了。

可她也知道自家男人說的對。

她們都是賣了身的奴婢，命都身不由已。

沈墨染看著她哭，面色沒有任何起伏。

她知道他們可憐。

可若是阿平不去，有危險的就是知兒了。

那是她更沒辦法接受的。

“蘇先生。

既然昇仙會的名額可以隨便頂替，那韓衝看著也是有錢有勢的。

隨便找個男孩兒頂替了就是，為何非要搶我弟弟？”

在去韓府的路上，沈墨染還是不解。

蘇城嘆了口氣：

“姑娘有所不知，這昇仙會的名額都是有定數的，說是靈蛇仙人早就看過了各家孩子的資質，被他挑中的才能昇仙。

有些人不願讓自家子女去，於是花錢買通負責接引仙童的神婆，可以用其他人調換。

可是本縣縣民都信奉靈蛇仙人，若是拿本縣人家的孩子去頂替，人家的父母會鬧起來不說，也根本過不了神婆這一關。

因此大家都盯上了流民這塊肥肉。

可縣衙為了斂財，設了入城門檻。

再加上神婆答應頂替也不是沒條件的，就是容貌上也要先過關，不能比原先指定的孩子差。

所以能符合要求的流民孩子，就少之又少。”

沈墨染點頭。

出來逃荒的流民，往往都是飢寒交迫瘦骨嶙峋。

能漂亮到哪兒去？

“既然這樣，你怎麼還能選中我？”

沈墨染好奇的指著自已的臉。

她不但畫了吊梢眉和黑眼圈，還在臉蛋上弄了一道“疤”。

人家神婆能看上嗎？

蘇城呵呵一笑。

“鄙人做的是胭脂水粉的生意，你這臉上的疤，一看就是假的。

再加上我家有祖傳的修顏術，別說你濃眉大眼的資質還不錯，就算你是隻癩蛤蟆，也能給你弄出個美女來。”

沈墨染：……

“姐姐！”

到了地方，蘇城把阿平交給韓衝。

韓衝看著這小男娃雖比不上知兒那般機靈，但勝在健康圓潤氣色好。

也便沒再說什麼，把知兒給放了。

“知兒！”

沈墨染一下把知兒抱起來，前後看了看，見他沒受什麼傷，終於鬆了口氣。

“怎麼樣，他們沒有為難你吧？”

知兒搖了搖頭，表示自已還好。

韓衝此時看向說話的沈墨染，不屑的撇撇嘴：

“我說蘇城，你真是越老越糊塗了。

就這麼個貨色，竟捨得拿自家忠僕的孩子來換。

你能得著她什麼好？”

蘇城不願搭理他，而是出言提醒：

“多事之秋，韓兄既救了自家子侄，就應明哲保身，不該管的少管。”

說著，就帶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