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憑什麼不准我去見我的爹孃!”
“你當這個侯府是個什麼好地方?要是不叫我去,我直接走!”
“我要去我要去我要去!!”
宋清阮瞧著江枕往這邊撞來的架勢不似鬧著玩的,旋即閃身往後退了一步給江枕騰出空來,叫他如願以償的進去。
宋清阮抽出腰間的帕子捂在鼻間,像個外人似的站在門前朝裡眺望,江枕一股腦衝進去後倒是冷靜了下來,高高舉起的手僵在頭頂,呆滯地望著躺在榻上驚得臉色灰白的江老夫人。
倒是不知該不該下手打江老夫人了。
他似是洩了氣,又似是想起了什麼一般,終歸是將高舉起來的手放下,抬腳猛踹床榻洩火:
“你為何不叫我去?”
江老夫人一雙眼漸漸暗了下來,猛地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氣,“藥……”
宋清阮冷眼看著,心中毫無半分焦急,揮手揚著手中的帕子,聲音卻很是急促:
“府醫,快些給老夫人瞧瞧!!”
府醫連忙提著藥箱進去跪到江枕眼前,訕笑一聲道:“二爺,還請您退一退。”
江枕狠狠地瞅著府醫,一腳踹了上去:“庸醫!”
府醫被踹的哎呦呦叫喚:“二爺,您擋了小人的道,小的沒法子給老夫人診脈啊!”
江老夫人低吟叫聲越來越小,一口氣進半口氣出地吊著命:“枕兒……你,走……”
“我不走!”江枕堅定道:“什麼時候你叫我出去了,我就什麼時候走!”
江老夫人一愣,終於是寒了心,勸不動江枕,她只好艱難的轉過臉來看宋清阮:“清……清阮,好孫媳,叫他走……叫他走……”
宋清阮冷眼看著江枕執拗地站在江老夫人身前不準府醫醫治的場景如同看到了日後江枕苛待老去不能自理的江老夫人的場景。
如今只是攔著府醫不準給她診治,那日後呢?宋清阮不敢想。
宋清阮垂頭擦著眼角:“去把枕兒拽出來!”
慣子如殺子這話放在江老夫人身上不甚合適,倒不如改為慣子如自殺更好些。
江枕一聽連忙扒住床榻邊上的柱子死死不肯鬆手,三個男僕大著膽子上前拉他,又怕傷了他的手,竟是死活都拉不開。
一團人亂哄哄地擋在府醫和江老夫人中間,府醫趁著人縫使勁往裡鑽,剛鑽進去又被擠了出來,江老夫人的臉色也越發暗沉,府醫急得抖手:
“莫要擋在我身前,且先叫我喂上藥!”
“江枕,出來!”江清宴冷厲的聲音突地在堂中響起,驚的混亂的場面瞬間靜了下來,引得所有人都詫異地往外看。
江枕抱住柱子的手瞬間卸了力,滿臉驚恐地往門外看:“大……大哥?你怎來了?”
宋清阮眉心一挑,轉眼朝身後看去,瞧見江清宴抱著胳膊冷臉站在她身後,神色不爽地看向堂內,一眼盯著江枕,寒聲道:“江枕,我數到三。”
“三、二……”
“我出來就是,我出來,不就是出來,我這就出來了!”江枕立馬鬆開手往外面走,走到門口時有些畏懼地縮起身子貼著牆邊不敢看江清宴的眼。
適才三個男僕都拉不出來的江枕現下被江清宴幾句話呵斥了出來。
堂內所有人無聲地鬆了口氣。
府醫感激地看了江清宴一眼,連忙擦了擦頭上的汗珠上前往臉色灰白的江老夫人口中塞了一粒養心丸。
江老夫人的臉上的灰白漸漸褪去,好容易長舒一口氣,卻半晌睜不開眼。
真寒心啊。
江枕分明是她的親曾孫,怎能……
怎能狠下心來叫她去死!!
先前江老夫人只是當江枕是個孩子分不清輕重緩急罷了,左右不是什麼大事,也鬧不出什麼人命,等江枕長大了便分得清了。
可經江枕鬧到她身上後才察覺,江枕是被她慣壞了,連人情味都沒有了,連她這個曾祖母都不放在眼中了。
不,是壓根不在乎她這個曾祖母的死活。
江老夫人寒聲道:“枕兒呢?”
江清宴臉色一沉,抬眼看向宋清阮,並不急著回聲。
宋清阮伸手摸了摸江清宴的頭,抬眼看向老老實實站在堂前滿臉畏懼的江枕,輕聲道:
“在堂外,可要他進來尋您?”
江老夫人不點頭也不搖頭,一顆心寒到了底:“適才,是誰叫停了枕兒?”
宋清阮低頭看了眼江清宴:“清宴。”
只見江清宴僵著身子要上前請安,宋清阮卻輕輕抬手壓在他肩膀上,上回江老夫人臥榻,江清宴滿心滿眼地去侍疾,結果卻被江老夫人大聲呵斥要他出去,委實傷了江清宴的心。
這回,宋清阮並不想他直直進去討罵。
宋清阮只道了一聲清宴便不再言語,默默聽著江老夫人下文,誰道江老夫人卻嘆了口氣:
“清阮,枕兒學壞了。”
“這孩子我管不了了,你教教他吧。”
江老夫人說的是要她去教江枕,而不是叫先生教,言下之意很顯然,她也瞧出跟著她身邊長大的江清宴明事理懂規矩,便想叫她教,只是卻始終不肯誇江清宴一句。
宋清阮輕輕推著江清宴上前,叫他去給江老夫人行禮。
江清宴握著拳上前行大禮,道:“清宴給老夫人請安。”
這回,江老夫人只是面色不願地轉過頭去,於江清宴的請安一聲不理。
江清宴抿唇,緩緩起身,又自行回到了宋清阮身邊。
宋清阮這才回江老夫人的話:“老夫人,清阮瞧著枕兒平日裡很是守規矩盡孝道,否然您也斷不能如此疼愛他不是?這孩子今日不過是受了委屈才這般生氣,待他火氣消下去的了便好了。”
想叫她去教江枕?當真打得一手好算盤。
江老夫人明知現下不同初進府那般篤定她不知曉江枕的身世,如今江老夫人日日疑心她可是知曉了什麼,在這種半知半解的心知肚明下還能說出要她教江枕的話……
簡直可笑又無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