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阮道:“於侯府而言,此事只有弊端,說不好還會耽誤了枕兒往後的出路……”
江老夫人的臉被宋清阮說得有些燒紅,她睨著宋清阮的臉看了半晌,很是想直接問問她你可是知曉了枕兒的身世才會如此為難她?
可宋清阮這話說得誠懇,甚至還要為了枕兒的手出去尋藥,左看右看也不像是在故意為難她。
江老夫人嘆了口氣。
不管怎樣,這話說得也算是對的,可不中聽也是真的!
江老夫人不滿道:“哪裡是問你孃家要銀子接濟侯府?是問你孃家要銀子來疼疼枕兒罷了。”
宋清阮似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笑著搖頭:
“那便更不好了,若是叫我孃家知曉枕兒和清宴之間的恩怨,怕是要對兩個孩子都不看好,日後若是再想求著我孃家為枕兒鋪路,怕是不可能的事了。”
江老夫人又被她堂而皇之的一番話噎得半晌喘不上來氣,“你……”
江老夫人心下更是為難,若是這藥真的同宋清阮說的那樣昂貴,侯府怎麼能供養得起?
何況,她手頭上還真沒有多少銀子了。
她私藏的那僅剩的二百兩也給了江驍,現下再值錢的便是她嫁妝中的首飾了。
那可是陪著她一起嫁過來的嫁妝啊。
江老夫人很是不捨地看向宋清阮:“你自己的首飾呢?再怎樣也不能虧了孩子,你平日裡也不穿金戴銀的,何不拿了你的首飾變賣了去?”
“清阮,眼下侯府只是難過這一時,待再過上幾年,等枕兒中了秀才便什麼都好說了,到時再給你贖回來,可好?”
宋清阮又搖頭:“老夫人您難不成忘了?那些首飾早跟著一起變賣出去抵債了。”
“若是清阮手中還有能變賣的東西,也絕不會來尋您要銀子的。”
這下,宋清阮可真是一窮二白了,打她身上榨不出一枚銅板來了。
江老夫人痛得心都在滴血,愣了半晌才咬著牙道:
“你說的那些藥,要用多少銀子來能治好?”
宋清阮道:“一劑藥約莫五百兩白銀,攏共吃上三個月便能徹底見效了。”
五百兩白銀!三個月便是一千五百兩銀子。
便是將她手中所有的東西賣了也不過才上萬兩,雖是夠了,可再加上養活侯府的開支卻是遠遠不夠的。
江老夫人看了看江枕的手,心中更是止不住地埋怨宋清阮胡亂攪合多生事端,害得她要變賣自己的嫁妝來為宋清阮擦屁股。
“罷了。”江老夫人臉色很是難看:“你便跟著趙媽媽去取我那件玉枕來,拿去變賣了買些藥回來。”
“那玉枕想來能當個兩千兩的銀子。”
見宋清阮要走,江老夫人連忙又道:“這銀子只是用來給枕兒買藥用的,並不管江清宴的事!”
宋清阮頷首:“孫媳自是知曉。”
跟著趙媽媽去江老夫人的私庫取玉枕時,宋清阮打眼掃了一眼江老夫人私庫中擺得滿滿當當的嫁妝,心中有了數。
這些年來,侯府也是有過鼎盛時期,江老夫人打那個時候起便往自己的私庫中存了不少寶貝,若不是後來侯府敗落,江老夫人又講究排場,想來侯府剩下的銀子足夠支撐侯府安然過上百年。
趙媽媽笑著將私庫上鎖:“夫人,您莫要說是老奴放您進來瞧的,不不,莫要說您進來過。”
江老夫人的疑心很重,這私庫只有趙媽媽和江老夫人兩人能進來瞧瞧,連江驍都不曾進來過。
宋清阮揮手叫寧枝接過玉枕,“放寬心。”
趙媽媽陪著笑,一雙眼瞥見四下無人才大著膽子上前小聲道:“夫人,當心馬車車伕窺聽,那頭一輛馬車您別上,上第二輛便是!”
宋清阮有些意外地看了趙媽媽一眼,點頭說好。
寧棠上前將手中的帷帽戴在她頭上,輕聲道:“夫人,車伕已然在外面候著了。”
宋清阮點頭:“一會出去後,你自己一人上轎子帶著他轉去藥鋪子閒逛會。”
寧棠低聲答應下。
一行人這才往外院去,行到外院中庭時果然瞧見車伕在外面候著,宋清阮微微側頭,示意寧棠上前。
寧棠會意招呼著車伕:“咱們且走吧。”
車伕疑惑地看向宋清阮:“夫人不同去嗎?”
寧棠笑著上了馬車,側頭道:“您就蒙管這些啦。”
車伕遺憾地咂嘴,很是不情願的架著馬車走遠了。
瞧著馬車走遠,寧枝才道:“夫人,走吧。”
宋清阮點頭,瞧見又一輛馬車緊著往前來,車伕打一邊抻頭出來,中氣十足的道:
“夫人,咱們走吧?”
宋清阮隔著帷帽的白紗抬眼一瞧,唇角微微上揚,是趙媽媽家的男人張大。
張大緊著從馬車上跳下,眼角眉梢帶著喜慶:“夫人,終於讓小的找著報答您的機會了!”
宋清阮抬腳往馬車上上,只見張大激動得要跪在地上當人肉板凳。
宋清阮往後退了兩步,寧枝見狀便道:“張大,你這是作甚?我們家夫人可沒這個喜好。”
張大有些尷尬地爬起來,又笑嘻嘻地摸了摸自己的頭:“若不是夫人那日請了府醫來給小的瞧,怕是小的活不到今日呢。”
張大湊近了說道:“夫人,張乾前些日子在學堂裡還得了先生的誇讚呢!”
張大搓著滿是老繭的手:“說實在的,小的祖上三輩沒出一個讀書人,大字不識一個,連書也沒摸過,小的還以為張乾長大了也是賣力氣的,卻沒想到祖墳冒了青煙遇上了夫人,竟還能讀書了!”
於張大這種世世代代給人當下人的人而言,便是砸鍋賣鐵也沒法子將自己孩子送進學堂中,想要出頭更是難上加難,現下家中能出一個讀書的,可不真真是祖墳冒了青煙?
便是沒冒,張大也去了祖墳上燒了一把草叫它冒一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