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媽媽連連點頭:“是,奴婢省的。”
“夫人,奴婢還有一事要說。”
宋清阮點頭:“說。”
趙媽媽低著頭,心虛的瞥了眼宋清阮桌上的茶杯:
“奴婢這些日子瞧著枕二爺日日前來請安奉茶,這倒是個好事,只是枕二爺年小不懂茶……”
趙媽媽道:“那些烏龍茶早已發潮不能喝了,想來枕二爺也瞧不出那茶葉壞了,只想著親手泡了送來孝敬夫人,這事奴婢也不好同枕二爺說,亦是怕傷了枕二爺的心思,只好來同夫人知會一聲……”
趙媽媽語氣一沉:“莫要再喝枕二爺泡的熱茶了。”
話她已經送到這個份上了,至於宋清阮能否領略其中的意思,就看她自己的了。
事關江枕的任何一件事都有可能扯出江枕的身世,趙媽媽不敢直言,卻也不能坐視不理。
“夫人,若是沒別的什麼事,奴婢就先去了,奴婢還要去安置那二進院呢。”
宋清阮意味深長的望著趙媽媽:“去吧。”
趙媽媽前腳剛走,寧枝便急呼呼的上前:
“夫人,她若是真的能掙來銀子可如何是好?”
真的能掙來銀子?
宋清阮扯唇一笑,有命掙算什麼?有命花才有本事!
葉羅懿打的可不止僅僅是養顏水的算盤,她想要的是握住所有人的命脈。
這天下能握住眾生命脈的只有一人,那便是今上。
葉羅懿只不過在自尋死路罷了。
宋清阮將手搭在醫書上,斂神道:
“我原先還在疑惑她為何如此快地將神仙水造了出來,直到方才聽見趙媽媽說茶葉一事,我才恍然大悟。”
寧枝疑惑地皺眉。
“她給我下的可是毒?”
寧枝點頭:“自然是毒。”
“那麼,中毒之人最想要的是什麼?”
宋清阮笑道:“解藥。”
若現下給一個病如膏肓的人四處尋醫無果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死去的人了一枚解藥,哪怕這枚解藥價值千金,他也一定會毫不猶豫的買下來。
一條命價值千金,那麼,一千條人命呢?
宋清阮垂眸看向手下的醫書,唇角帶著笑意:“寧枝,你說,我若是開個醫館會如何?”
上一世,江老夫人也用了養顏水,自眼睜睜的看著那婆子死後,她連忙請了府醫來為嚇得臉色煞白的江老夫人把脈,果然診出了毒。
府醫對此束手無措,江老夫人只覺得的死期將至,一夜之間臥病在榻氣若游絲的哀嚎。
滿京城也在頃刻間炸了鍋。
爛臉的爛臉,沒命的沒命,就連宮中也接二連三的開始死人,但,唯有一人毫髮無傷。
那便是馪貴妃。
馪貴妃非但絲毫沒有收到影響,還在數月後懷上了龍胎,得了協理六宮的大權,位同副後。
有馪貴妃的依仗做保,葉羅懿非但無事,還開了一間專解萬毒的醫館,一連醫好了數十個民間女子,且分毫不收。
她的醫館的名聲同那時的養顏水一般驟然暴漲,甚至比養顏水還要大躁,每日求醫問藥的人排成了長龍,將她奉為救世主一般高高捧在手心。
只是有一點,若是想活命,必得在每月月中再吃一粒解藥,若是斷了或晚了一日,那中毒的人便會立即當場暴斃。
而葉羅懿那不要銀子的解藥只給頭一月,後面的,需得拿五十兩銀子來買,一粒五十兩。
葉羅懿徹底將這些女子變成了聽話的傀儡,就連她也跟著栽了進去。
她為了給江老夫人買解藥,幾乎抽空了私庫中所有銀子,卻不想江老夫人用過藥後日日嘔吐不止,不過三日便被折騰得面黃肌瘦。
府醫說,這解藥的性子十分毒辣,形同以毒克毒,且用藥之人好似不會用藥一般胡亂下藥,絲毫不會跟著人的體質改變用藥的量度。
先前宋清阮還不清楚這話中的深意,直到現下她學了醫術才明曉這話下之話。
便是說,葉羅懿得了一個方子用來製毒,又得了一方子用來制解藥,這兩方子相生相剋,死板的很。
尋常的大夫治病時會依著病患的身體底子來用藥,避開不能用的,巧用較為柔善的,以免那虛虧的身子被解藥中的藥引子毒倒鬧出人命。
如此便更不會出現如嘔吐這般現象,是以,葉羅懿的毒尚有能解開的法子。
她上一世並不精通醫術,但也為了江老夫人熬紅了眼,日日同府醫一併泡在書房中在古籍上找尋能製出這毒藥的法子,又依著葉羅懿做出來的解藥往回推斷,終是尋得了一劑法子。
新藥熬出來的時候,她頭上的青絲已全白了。
江老夫人喝了大著膽子將口頭上藥停了,又大著膽子喝了她要熬下去的藥,月中十五一過,江老夫人活了下來。
這藥性子溫和,江老夫人足足喝了三月才好,不住地說她是個孝敬的好僕婦。
宋清阮驟然失笑,她哪裡是好僕婦?她簡直是江老夫人的救命恩人。
江老夫人一向不甚喜歡葉羅懿,葉羅懿也自然想趁著這次的養顏水浸透江老夫人的命脈,好穩拿侯府主母的位置,徹底成為侯府的第一人。
卻不料被她一個野路子截胡了。
宋清阮譏諷地搖頭,提筆寫下一張藥方,同寧枝道:
“你照著這上面寫的,去將所有藥鋪的藥方盡數買來放在莊子裡囤好了。”
寧枝點頭,靜候宋清阮寫完。
“另,集市上那三間鋪子現下掙來的銀子攏共有多少了?”
寧枝細想著:“約莫五百萬兩了。”
“夠了。”宋清阮道:“你這月多留心些稍大些的鋪子,我且用來改成醫館,到下月中旬便差不多能開了,到時我再尋個人去坐診便是。”
“誒好。”寧枝接過書信,道:“夫人,莊子上也來了信,說是那些莊稼已經種下了,只能著來年秋收了。”
宋清阮淺笑著:“好在有你幫我盯著,我倒是輕快了不少。”
寧枝自豪的笑笑,宋清阮輕笑道:“去吧。”
寧枝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宋清阮抬手摸著醫書,神色漸漸暗沉。
堂外,秋菊匆匆趕進來,神色慌張地道:
“夫人!不好了,清宴少爺被枕二爺用刀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