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子說到最後才猶豫著,再三斟酌著開口:
“夫人……”
“那葉羅懿沒死!!!她,她又活了過來!”
“活了過來?!”寧枝站在宋清阮身側驚訝出聲:“怎可能再活過來!”
那日她們分明看見,葉羅懿的頭被涼州一劍砍了下來,死得不能再死了!
探子越說心裡越發毛:“我們也是這樣想的,本以為世子將人偷回去只是為了斂了她的屍首,卻不料她又活了過來,這……”
探子額頭上冒出細細密密的汗:
“小的並未將這事放在心上,便也沒去扒牆角,這事若不是掌印大人手下的人前來追查被盜走的屍首將人引出來,小的到現在也不知人又活了……”
宋清阮一怔,久久未回過神,渾渾噩噩地揮手叫賞了探子一把金瓜子:
“你可親眼瞧見她跑出來了?”
探子雙手接過金瓜子踹進懷中:“這倒沒有。”
“掌印大人手下的人也未聲張,是我們覺出不對才去打探的。”
鬱斬手下的人前來探查丟了的屍首是自然的,只是他手下的人若真的不聲張,他們又能問出些什麼?
宋清阮越發覺得頭痛,道:
“可還問出些什麼?”
“倒……”探子斟酌片刻道:“世子他當時好似正在同葉羅懿翻雲覆雨,情難自抑。”
宋清阮心頭浮上一陣噁心,又聽見探子道:
“不過,掌印大人手下的人做事也格外聲張,進去後非但沒有直奔堂內捉姦,而是命人在院內大張旗鼓地砸東西,引得世子聽著動靜,連衣裳都顧不上穿,從葉羅懿身上能爬起來跳窗子跑了。”
“留下葉羅懿一人在榻上,她脖間還掛著一赤色的肚兜……”
宋清阮聽得反胃,張口道:“這等事便不必詳說了。”
“是。”探子點頭:“只是可惜那葉羅懿又使了詭計憑空消失不見了,因而,掌印大人什麼都沒抓到便離去了。”
宋清阮放下手中的素玉茶杯,輕嘆了一口氣。
哪裡是抓不到,是不想抓吧。
連她這個婦人都聽出來了,大張旗鼓地進去砸東西,分明是故意給江驍信叫他快逃。
宋清阮心下一沉,看來,鬱斬早就知曉江驍還活著的事了。
只是她想不通鬱斬如此打草驚蛇是想做什麼。
若是想除掉武定侯府,今日便是最好的時機,可左右看來也不見鬱斬有這個心思,且以他的位份,區區武定侯府動搖不了他絲毫,又談何打壓?
更談何如此大費周章地去折騰自己。
宋清阮舒緩了口氣,輕聲道:
“下去吧。”
寧枝在一旁出聲道:“夫人,您說她好打發吧,咱們三兩下便將她的頭砍了,說她不好打發吧,還……”
“還殺不死。”
宋清阮頭痛得緊,半天才理出頭緒,輕聲道:“怕不是什麼障眼法。”
也就這法子能說得過去了。
她曾聽祖父說過,南疆蠻國盛行障眼法,能將真的變成假的,假的變成真的,甚至還能在無形中迷惑人的心智,等人徹底走遠了,他們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被戲耍了。
但若真的是障眼法,她這次的所作為算是白費了。
“那探子不是說她怪叫了聲,聲音粗糲刺耳,想來可是那啞藥的毒還未清掉?”
宋清阮抬手託在嘴邊,眸光深邃,伸手將眼前的醫書推開,深吸了口氣:
“若如此,想來那啞藥業不能奈她何。”
在這種非人之物面前,醫術便顯得……
格外無力。
宋清阮遷思迴慮的回想著前面的事,南疆巫術也好,鬼神之說也罷,葉羅懿的嗓子壞了是真,這便足以證明她在被逼著吃下毒藥時尚且還是真身。
許是巫術用得不熟練,待命懸一線時才堪堪出手,一連迷了所有人的心智假死脫身。
宋清阮眼神逐漸冷清狠厲下來:
“管她用的什麼法子,我只有一個念頭,那便不給她留活路。”
若砍了頭還能死而復生,那下次便直接燒成灰,再不濟撒進水裡去,總之她有的是法子能料理了她。
南蠻巫術縱然能救她的命,卻改變不了大事大局,不過是個在細枝末節上動手的玩意罷了,終究上不得檯盤。
寧棠從外面進來出聲道:“夫人,探子折回說,世子偷摸著溜進來了,約莫著現下正在福壽堂呢。”
宋清阮收回心思,點頭道:“由著他去。”
江驍來侯府不就是為了告狀的,隨他去告。
沒用的男人!
她倒要看看江老夫人敢不敢怒。
正如宋清阮所想,江老夫人癱坐在圓椅上唉聲嘆氣,一面不住地問趙媽媽宋清阮到底有沒有察覺江驍的事,一面擔憂江驍是不是出了事。
“驍兒還沒回信來?”江老夫人焦急地望著趙媽媽:“宋清阮也不識大體了!就算知曉驍兒的事,也不能勾結外人暗害驍兒,若是驍兒出了什麼事,我定輕饒不了她!”
趙媽媽連忙點頭:“世子還沒回信呢,咱們現下也不知外面是什麼情形,倒真……”
堂外的側門突然傳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趙媽媽連忙閉上嘴朝外看,等了會沒著人便大著膽子問:
“誰?!”
“是我。”江驍藏在簾子後頭不肯出來,又道:“江驍。”
江老夫人猛地從榻上坐起來:“驍兒啊,你沒事呢?太好了太好了……”
江老夫人攙扶著趙媽媽下榻,一連串地問:
“進來,你怎不進來?可是宋清阮對你做了什麼?你可有叫她發現?你可有的什麼信?”
江老夫人問了半天不見江驍出來,嚇得連忙揮手叫趙媽媽去看。
江老夫人是動手推的,趙媽媽也走得悄無聲息,兩人的一顆心都吊著,生怕江驍缺了胳膊少了腿。
趙媽媽走到簾子前,猛地揮手一把將簾子掀開,一具白花花光溜溜的身子盡數展現在她眼前。
“哎呦哎呦哎呦!!”趙媽媽兩眼一澀,連忙低頭捂著臉往後倒退,“世子您怎……哎呦我的眼。”
江老夫人心下一抖,顫抖著身子站起來,“驍兒,你可是受了傷?!”
可憐趙媽媽一把年紀受了如此大的刺激還要顧及江老夫人和江驍的體面,她連忙拉住將江老夫人道:
“世子!您怎就不穿身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