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阮卸了力倚著椅背,眯眼思索著。
與其說是江枕想做什麼,倒不如說葉羅懿想做什麼。
就連她都看不透葉羅懿的心思。
上一世有關葉羅懿的事,她知曉的實在是少之又少。
再者,這玉佩有多少的能耐她比誰都清楚,左不過是能叫人認出這是宋國公府的東西加以忌憚罷了。
葉羅懿拿在手中連鳩佔鵲巢都做不到,又如何利用這玉佩鬧個天翻地覆?
莫不是……
宋清阮腦中想起一人的身影,眼皮無端地跳了下,她猛地坐直了身子。
也許,她能借著葉羅懿知曉這玉佩上到底有什麼秘密了!
或者說,她終於能知曉,上一世葉羅懿為何能突地飛黃騰達,甚至能叫鬱斬動用他手下的禁衛軍抄了宋國公府滿門。
“寧枝,你做事我放心,你且先去桐花巷跟著葉羅懿,看看她到底要拿著這玉佩做什麼!”
寧枝福了福身子,緊趕著出去,卻瞧見府外已經沒了人影,便抄了近路往桐花巷走,一路上不敢停歇半步,總算趕在那人的前頭到了桐花巷。
她尋了個不顯眼的地方蹲著往桐花巷瞧著,約莫蹲了不過半柱香的時辰,總算見到一小廝步履匆匆地往桐花巷中進。
巷子深處的門自行推開,小廝左右打量了圈,彎腰將袖中的東西拿了出來遞進門裡去。
這裡離得遠,聽不見裡面的動靜,更不知道他們打的什麼主意。
寧枝咬咬牙,心上打著鼓,待那小廝走了,她立即起身奔到巷子後的牆邊上聽牆角。
裡面傳來一男一女的竊竊私語。
寧枝凝神聽著,聽著葉羅懿一二三四地同江驍講道理時暗覺不妙。
牆內的竊竊私語聲突然安靜,半晌才聽見江驍興奮的聲音響起,一口答應下葉羅懿的話。
寧枝震驚的捂著嘴,裡面傳來響起一陣腳步聲,她慌忙躲到一側,瞧見葉羅懿從門內走出來,背對著她往巷子外走。
寧枝心有狐疑,大著膽子撿了塊石子往外扔了出去,石子咕嚕嚕翻滾到葉羅懿的雙色緞孔雀線珠芙蓉軟底鞋腳跟上又彈開。
鞋子的主人停住腳,疑惑地偏過頭向下看了眼,烈陽的金光揮灑在她柳眉鳳眸上,顯得格外美豔動人。
寧枝總算看清了她的臉,可心中卻猛地一緊,腳下一滑癱坐在地上:
“夫……夫人?!”
寧枝看著那張無比熟悉的面龐,驚得嗓音都變了調:
“她,她變成了夫人的樣子?!”
眼前的人頂著宋清阮的臉,抬腳將石頭踹飛了出去,隨即三兩步跑出了巷子,抬手在半空中揮舞著,大聲地叫著:
“馬車,來!停下過來,我要上馬車。”
寧枝頓時想跑回去同宋清阮報信,可又瞬間止住了腳。
她要親眼盯著這葉羅懿想盯著夫人的臉作甚。
若是葉羅懿敢去宋國公府,她就立馬站出來撕下她的假面!
寧枝不動聲色地將蹲點的人叫來,從袖中取出一錠金元寶塞進那人手中:
“勞您親自去趟府上,同夫人將您看到的事盡數說了。”
那人敞開衣裳口袋將金元寶扔進去,喜笑顏開地道:“小的這就去!”
寧枝連連點頭,“勞您腳程快些,這事萬分吃緊。”
寧枝又轉身叫了輛馬車來,連忙上了馬車跟了上去。
出了桐花巷行至昌平大道上,街邊的人也跟著多了起來,馬車的也被逼著放慢了速度,寧枝焦急地自窗牖處探頭往前瞧,瞧見葉羅懿的馬車也跟著慢了下來,她才稍稍鬆了口氣。
好在人多不便行走,這下想來夫人那裡也能趕得上。
她打量著四周的景物,滿是茫然。
她自小便在宋國公府上長大,一生所去不過跟著宋清阮行走,這些地方,宋清阮從未來過,她也……
認不出這是什麼地方。
只是看著街邊的人隨著車程的向前不斷減少,分明依舊是昌平大道,可四周卻無人叫賣亦或居住,竟半分人氣都沒有了。
靜謐又詭異的感覺。
車內燥熱十足,她背後卻升起一股涼意。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終於姍姍停下,寧枝悄然探頭朝外面看,卻愕然嚇出一身冷汗。
入目的是峻宇雕牆的府邸,朱甍碧瓦的樓閣臺榭,其屋舍的建築無一不在張揚主人矜貴。
天子腳下肆意張揚。
若不是那扇黑到發紅的森然十足地高門格外顯眼,她還真以為這是哪位帝王的宸。
可,偏偏正因這高門前空無一人守候,她才覺得膽寒。
因為高門之上懸掛著一牌匾,上面提了一字。
次字乃為——鬱。
是鬱斬的府邸!
寧枝手心直冒冷汗,誰人不知鬱斬殺人不眨眼?
葉羅懿變作她家夫人的臉上門拜訪,誰知抱著何等的心思,萬一惹惱了鬱斬,給宋國公府招來殺身之禍可怎麼辦?!
寧枝不敢細想,眼前的馬車一沉,上頭的人從下來走出,臉上洋溢著勢在必得的笑容,緩緩走到那扇高門前,抬手叩了門。
“快!”寧枝不敢打草驚蛇,也不敢耽誤半分,“去武定侯府,現下就去!”
武定侯府所居之處也是獨佔一條昌平大道,自這邊走往回走方可繞開人群熙然的鬧市,腳程能快上不少。
小姑娘雖只認得幾個字,可自小跟在宋清阮身邊,聽宋國公教習自家夫人為人處世滴水不漏之道,她亦是耳熟目染。
緊慌張了片刻,她便穩下心神來靜心想著宋清阮的交代,她隱隱覺得,自家夫人對這件事已盡在掌握,她需要做的只是依照宋清阮的交代來即可。
寧枝抽出藏在袖中的紙條,看著上面宋清阮親手列出來的藥,高聲道:
“去藥鋪,去此處最大最好的藥鋪。”
馬車打了個彎回去,一路直奔當前最好的藥鋪子去。
寧枝一刻也不敢耽擱,下了馬車便往裡奔,抓了一夥計便道:
“勞您照著這上面的方子給我抓來。”
夥計看了眼寧枝,指了指排隊的人:“等著,人多著呢。”
寧枝心急口燥,又要伸手掏金元寶,突地,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是武定侯府宋夫人身旁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