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阮道:“瑋龍山莊,我來的事記得回了祖父,將我說的話一一告知,祖父自會知曉。”
“是,小的知曉!”
一處是城南的瑋龍山莊,一處是城北的碧水山莊,一個在南頭,一個在北頭,兩處都是城郊,其地勢平坦,但又各自包攬了兩座山的山頭,因而要走上一段的山路。
“先去瑋龍山莊,那處哥哥曾多提過幾次,想來會更好些。”
“好嘞。”
山路行到一半時,這四周的空氣就帶了些溼氣,寧枝寧棠兩人腳上的鞋襪都被腳下草葉子上的水珠打溼了。
天色徹底黑了下來,四周靜謐到只能聽見這一行人走路發出簌簌的聲響,車伕抬頭往天上看了眼,咂舌道:
“夫人,怕是要下雨啊。”
宋清阮從窗牖處探頭往外看,暗黑色的夜空上竟是連一顆星星都沒有,連月亮都躲在雲層下藏著,一滴小巧的雨珠正巧砸下來落在她眼皮上,驚得宋清阮抽了下胳膊。
“呦,下雨了嘿,這可太不巧了,這腳下就是泥土,要是下了雨,車輪子可走不動了。”
宋清阮抬起一雙黝黑的眼看向天空,咬咬牙從馬車上下來:
“拿油傘來,留兩個人往回到平坦的地方候著,其餘的三人還有寧枝寧棠跟著我上去。”
寧枝寧棠連忙將傘拿出來打在頭頂上:“夫人,當心著些腳下,待去了莊子朝老闆討些燈籠來再往回走。”
幾個小廝也跟著笑笑:“好在只是毛毛雨,咱們打這兒下來,再走上半柱香的功夫,馬車也上不去了,正好呢。”
宋清阮心中一暖,轉頭朝他們笑笑:“有勞了,待回去了一律有賞。”
六把油紙傘頂著小雨往前走,好在雨勢不大,倒也算好走,行到半山腰時突地聽見上面轉圈處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等等!”
原本還在嬉笑的小廝瞬間睜大了眼打起精神來將宋清阮往身後護。
“夫人,小心些,夜半小雨時半山腰上有腳步聲,不是劫匪就是手上沾了人命的。”
一旁的小廝抬手壓了壓她頭上的帷帽:
“夫人,為保安全起見,還是緊著些往下撤為妙。”
宋清阮也緊張了起來,生怕再遇上一次的事,心中暗道今日不該如此心急,竟忘了還有這麼一層想不到的危險。
她點點頭,壓住了頭上的帷帽,“走!”
上次是誤入陷阱不能走,這次還有迂迴的地步,她不敢猶豫半分,緊著抬腿就往回走。
一行人將她護在中間,緊著轉身往回撤,剛行了沒兩步,半山腰轉彎處的腳步聲突然停下,四周除了宋清阮一行人的腳步聲外安靜十足。
越是安靜就越是危險。
“你們,是在躲我嗎?”
頭頂上傳來一道略帶興奮的男聲,一行人頓時停住腳步往上看,宋清阮也跟著抬頭,只見一身夜行衣的男子正蹲在凹出來的山體上低頭往下看。
男子束著馬尾,半張臉上濺了血,臉上的神色輕巧,可一雙眼裡卻滿是殺意。
宋清阮原本警惕的心瞬間變得冰涼,因為來人是涼州。
鬱斬身邊的侍衛涼州,上次來宋國公府捱了幾十下荊條一聲不吭臨走時還要道謝的涼州。
那麼這次,又是鬱斬了。
宋清阮只覺自己點子實在太背,怎麼半夜深更的又遇上了鬱斬行兇殺人。
上次在後山一事可真是給她留下了極大的陰影,鬱斬的身手她可是親身體驗過的,更別說這捱了宋國公府打的涼州。
宋清阮人的他,可小廝們卻不認識他,一律拔出佩刀警惕地看著涼州。
這等行徑在涼州眼裡無疑是找死,只見他輕笑了聲,不屑地說:
“留下中間那個戴帷帽的,其餘的全都撂倒。”
“等等,涼州,是我!我是宋國公府的……”
話落,不等宋清阮說完,男子一揮手,四周的草叢裡瞬間竄出幾個人影,嘩啦啦幾聲響起,三兩下將她身邊的人全都撂倒在地,輕巧十足。
“夫人快跑!”寧枝大叫道。
事態變得實在太快,宋清阮僅後退了一步就叫人擒住手腕往山牆上壓得死死的,身後的人用足了力氣,叫冷硬的石塊頂著她的身子,壓得她連頭都動彈不得,更別說跑。
涼州輕輕巧巧地從上前一躍跳了下來,揹著手走到她身後,輕聲道:
“敢來搶督主的轎子,也算你膽子夠大。”
涼州輕笑了聲,轉到宋清阮身側,打量著宋清阮的臉:
“早就聽聞你會易容,怎的,換了身衣裳就以為我認不出來了?”
“你是宋國公府上的誰?當搬出宋國公府來就能保你一命了?或者我應該問問你……”
“為何知曉搬出宋國公府來就能保你一命?”
他抽出腰間的短刃走到宋清阮身邊,一把頂到她腰間,聲音赫然變冷:
“這世上能傷了督主的也就你一人了,不妨你自己說,想要怎麼死?”
腰間的短刃加重了力道,輕鬆刺穿她身上的狐裘,腰間傳來一陣刺痛。
宋清阮顧不上腰間的痛,想著之前祖父同她說的話,連忙道:
“涼州公子,我乃是宋國公府上的嫡女宋清阮。”
她深知涼州和他的主子現在已經翻臉不認人,又多補充了一句:
“上次您來宋國公府上請過罪,您還拿了令牌來,說能保我事事無憂。”
身後的短刃一頓,涼州明顯一愣,道了聲的罪將她的帷帽摘下來,左看右看還是不放心,又道:
“夫人可有令牌,又或者拿了玉佩?”
宋清阮連忙道:“有玉佩,令牌不方便帶著。”
涼州將短刃收了起來,深吸了幾口氣:“還請宋小娘子將玉佩拿出來一瞧。”
“還不把人放開,壓得這麼緊是想死了。”
身後的人連忙將她鬆開,宋清阮手腳得了自由,轉過身去將玉佩抽出來給他看:
“玉佩。”
她有些緊張地看著涼州,總覺得這夥人一個想不對就揮刀抹了她的脖子。
涼州臉色有些白,畢恭畢敬地將玉佩還給她,扭頭朝著上頭喊:
“主子,是宋家的小娘子。”
上頭半天沒反應,宋清阮一顆心緊緊揪著,半晌才聽見一道薄涼的聲音自上面傳來:
“帶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