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已經死了的人如何能放貸?
況且那些借貸的紙張也是侯府一份,借貸的人拿一份,就算侯府將手中的票子全都毀了也無法力挽狂瀾。
“老夫人,此事是夫人的哥哥領頭查的,要不奴婢去求求夫人,叫夫人同宋尚書通個信吧?”
“不行!”江老夫人執拗地說:“不能叫清阮知曉我放貸的事。”
要是叫宋清阮知道她手中有這麼多銀子,可不更給了她不開私庫的藉口了?
江老夫人咬著牙問:“你可問清楚了?當真是有這麼一回事?”
趙媽媽含淚點頭:“奴婢聽得真真切切,哪敢拿這種事來排遣您啊!”
“去把所有的票子取來,看看都是誰借來的,把放出去的銀子和票子一律收回來。”
“不管用什麼法子,定要全都給我收回來!”
趙媽媽哆嗦著手去了。
趙媽媽作為侯府的老人,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可卻偏偏在今日一路小跑著往福壽堂去,又哆嗦著手往外走。
叫府中的丫鬟小廝看直了眼,這是發生什麼事了能叫老胳膊老腿的趙媽媽如此慌張?
各丫鬟婆子私下打量著侯府的情形,心中暗自揣度著侯府這些時日來的事,總覺得要完。
“寧枝姐姐,您聽說了嗎?小李子瞧見趙媽媽打從外面回來後就慌慌張張的,都跑起來了呢。”
寧枝放下修剪花枝的剪刀,聲音清亮的笑笑:
“能有什麼事?大抵是趙媽媽今日瞧著什麼喜事了吧?”
“好生做你們的工,記著將這花修出來送夫人房中。”
“哦。”小丫鬟沒打探到自己想聽的,蔫蔫地下低下頭。
寧枝起身往攏香閣屋內走,瞧見宋清阮還在料理莊子上的事,她看得十分認真,像是恨不得鑽進去一般。
寧枝輕聲叫著:“夫人。”
“嗯?”宋清阮抬頭朝她笑笑:“我知你進來了,你且說吧。”
“老夫人大抵聽著風聲了,現在已經叫趙媽媽緊著去將銀子要回來了。”
宋清阮搖頭:“放出去的銀子如同潑出去的水,哪有這麼輕易就能要回來的?”
“你可囑咐他們了?”
寧枝點頭道:“奴婢都已經同那些借貸的人囑咐過了,不但不能歸還,還要老夫人拿銀子來贖。”
寧枝歪頭不解:“不過夫人,這樣做的話,也沒法將公賬上的銀子收回來啊。”
宋清阮抬手將耳邊的髮絲別到耳後:“安心候著,老夫人自會叫人來請我。”
寧枝只好眼巴巴地蹲在門口,眼巴巴地看著頭頂上的太陽落下來,直到日漸黃昏。
寧枝覺得,這絕對是這輩子最熬人的時候了。
她時不時回頭看看宋清阮,瞧著她一會指點清宴少爺的課業一會料理婆子來回稟的事,一會還要研究她面前那份寫得密密麻麻的莊子圖。
她還要時不時地挪開地方送清宴少爺出去,給婆子讓路好出去……
好不容易閒了下來,寧枝抬頭打了個哈欠,再一睜眼就瞧見了那個叫她想了一天的身影。
寧枝連忙站起來回頭朝宋清阮道:“夫人,江老夫人還真的叫趙媽媽來了!”
不等趙媽媽走近,寧枝就先側開身子給她讓路。
“夫人……”趙媽媽聲音虛晃,髮絲凌亂:“夫人,求您救救奴婢吧!”
宋清阮不慌不忙地問道:“怎的了?”
趙媽媽跪爬在地上道:“奴婢不想死,奴婢不想連累乾兒喪命啊!”
“是,是老夫人要奴婢來請您去的,老夫人實在沒轍了……”
宋清阮皺眉:“到底發生了何事?”
趙媽媽道:“老夫人太過貪心,這兩日放出去的貸林林總總的……不算那些細碎的銀子,總共有上千兩了,侯府鬧的動靜太大惹得上京的人察覺不對下來查了,查這件事的人正是您的哥哥宋尚書。”
“老夫人想叫奴婢將那些票子銀子要回來,可那些人翻臉不認人,還沒收回來的銀子收不回來了不說,那些曾收回來的,手中還捏得借貸的票子……”
“我們想要票子回來,他們非凡不歸還……還要侯府拿銀子來買票子,老夫人不過才得了千兩,可若是同外面那些人轉一圈下來,足足要賠三千兩,就是把整個侯府都掀翻了也找不出三千兩啊……”
趙媽媽一把鼻涕一把淚:“夫人,這件事奴婢可是從起初就同您說了,奴婢沒瞞著您,是老夫人,老夫人還叫奴婢瞞著您呢!”
“老夫人見事情實在瞞不住了,只好叫奴婢來請您,想叫您同您宋尚書求個情,放過侯府一條命。”
趙媽媽道:“夫人,老夫人現在在福壽堂等著您呢!”
趙媽媽滿臉期待地望著宋清阮,彷彿她就是能救自己一命的神仙。
“夫人,您也是侯門的主母,侯府若是出了事定您也逃不了,不妨求夫人給宋大人去封書信,同宋大人好生……”
話還沒說完就瞧見宋清阮一對柳眉橫了起來:
“哥哥是哥哥我是我,難不成要我拉著哥哥一同下水?!”
宋清阮睨了她一眼,轉頭同寧枝道:“去開我的私庫,把裡面值錢的東西全都拿出來給老夫人抵債用,另將公賬裡那些銀子以置辦桌椅的名盡數取了來,現在就去!”
宋清阮滿眼堅定,立勢要同侯府扛過這個難關,絲毫不計前嫌地為江老夫人做打算。
這副患難相恤的架勢給趙媽媽人都看愣住了:
“夫……夫人,您這是要將自己的嫁妝全都拿出來?”
趙媽媽心生一絲敬佩,別看夫人平日裡都是一副淡淡的事不關己的模樣,可一到了緊要關頭上卻比誰都靠得住!
想起自己之前做的事,趙媽媽就覺得在宋清阮面前抬不起頭。
宋清阮點頭:“老夫人這樣做也是為了侯府好,我這個做主母的不能只叫老夫人一人為難。”
寧枝辦事利落,很快就將她私庫中的東西全都取來了。
“夫人,您的嫁妝都在這裡了,奴婢叫人輕點了下,不過也才將將到一千兩,這還差得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