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張安沒等入夜,仗著美人即將入懷壯膽子,天還沒黑就迫不及待地過去等著,一直等到打鐘,他兩眼直放光,緊緊盯著廟門,一刻也不敢眨眼。
宋清阮這次找的地方比上前的廂房陰森許多,尤其到了夜深人靜時,他總覺得有一雙眼睛在背後盯著他。
江安望了望天上的月亮,裹著衣從屋裡跑出來蹲在院子中。
這樣抬頭還能看見月亮,好歹不那麼瘮人。
心中不害怕了,腦中就止不住地臆想與宋清阮雲雨的場景,想得江安口乾舌燥,嘿嘿一笑:
“嫂嫂文采好不說,還有著不少野趣。”
在這種地方私會,何嘗不是一番別有趣味的風情?
江安豎起耳朵聽著,忽然聽見外面傳來一陣窸窣的腳步聲,他猛地抬頭,心下一動,頓時沒了方才害怕的模樣,迫不及待地往廟門前跑。
吱呀一聲,廟門從外面被推開。
“嫂嫂?”
江安激動地出聲叫著:“嫂嫂?”
“嫂嫂既已來了,又何須躲躲藏藏,可想死侄子了……”
任憑他怎麼叫,廟門後面的人就是沒動靜,江安絲毫沒察覺到不對火急火燎地褪下褲子伸手去拉廟門。
“嫂嫂……啊啊啊!!!”
廟門吱呀一聲被徹底拉開,可門後的人卻不是他心心念唸的嫂嫂,而是一個飄在半空中低垂著頭髮的白衣女鬼。
江安一句嫂嫂哽在喉嚨中,嚇得連連後退,腳下亂得不成章法,一個趔趄倒在地上,他嚇得臉色煞白,驚恐地看著面前的女鬼:
“你你你你……”
“嘿嘿嘿……”女鬼發出一聲刺耳的笑聲,伸出紅色的手指著他:“大爺,我是雯秋啊,我被你害得好慘啊。”
江安兩眼一黑,哇的一聲叫了出來,也不管有沒有人聽見,哭爹喊娘地往外爬:
“來人啊來人啊!雯秋怎麼死了,雯秋死了啊!”
“江安,是你害死了我!我要你陪葬!”
江安被嚇得腿肚子往前轉,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了,手腳並用的往外爬,眼淚鼻涕止不住的往下流:
“我不認識你,什麼雯秋不雯秋的,我根本就不認識你,你找錯了人了,要找就找宋清阮去,該我何事!!”
他好不容易爬到廟門前,伸手就要碰到那扇木門了,背後突地襲來一陣涼風,木門嘭的一聲關上,白衣女鬼突到他臉上嚎叫:
“江安,江安,你知不知道你害得我有多慘!!”
猩紅色的指甲伴隨著一股屍臭味往他臉上狠狠地抓撓著,江安只覺得胃裡一陣翻騰,哇地一聲吐了出來,他掙扎著想站起來,腿上突然傳來一陣刺疼。
江安回頭一眼,正正好和那女鬼對上了眼,青白的脖子,臉已經被打的稀爛看不出人形,對著他嘿嘿一笑。
“啊!!!”江安兩眼一黑,咚的一聲倒在了地上,渾身上下頓時來了勁,一腳踹開那女鬼,囫圇著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衝到門上,死命拉開廟門往外跑。
“來人啊,來人啊,鬧鬼了鬧鬼了!!!”
江安頭也不敢回,腦中那點對宋清阮的旖旎盡數散盡,只顧著逃命:
“來人!巡夜的上哪去了,巡夜的上哪去了?!”
寂靜的侯府迴盪著他的慘叫聲,一盞盞熄了燭火的房間紛紛亮了起來,終於有巡夜的提著燈籠趕來:
“誰在吆喝?誰在哪?”
江安現在什麼都管不了了,見到活人就比見到自己的親爹親孃還要激動,他衣衫不整地奔上前抓住那巡夜的手,兩眼閃著恐懼的光:
“鬧……鬧鬼了,雯秋回來了,雯秋回來了!”
巡夜的認清了他的臉,見他這副樣子又被他說得心裡發毛,打著怵問道:
“江安大爺,您這是何意?”
“您為何會在這裡?大半夜的來……”
“你別管了!”江安喘著氣:“快去找人,不,找道士來驅邪,就在那破廟裡!!”
巡夜的靜了靜,帶了幾個膽子大的回去想叫江安一起回去,江安說什麼都不回去,只叫他們去。
江安道:“你們夫人呢?我要去找你們夫人。”
巡夜的回他:“大爺,現在這時辰夫人已經睡下了……您倒不如等一等,待明日天亮了再回?”
幾個巡夜搖搖頭去了,不過一會又回來了,江安連忙抓著他們問:
“怎樣,是不是真的有髒東西?”
幾個巡夜的面面相覷:“大爺,那有人啊?”
“這麼晚了,您也別逗我們了,那什麼都沒有呢!”
“怎可能!”江安信誓旦旦:“我親眼看見的,雯秋,雯秋你們知道不,就是那丫鬟!”
巡夜的搖頭:“咱那知道什麼雯秋?這麼晚了您還是先回去吧!”
“大爺,此事鬧大了也對您不好,老夫人最忌諱這些東西了,您莫要再聲張了,再說了,您這麼晚了來這作甚?”
江安死活不信,瘋魔了似得抓著巡夜的說:“我定要找你們夫人問清楚了不可……”
巡夜的沒了法子,又不好將他趕出去,只能連夜帶著人往江老夫人哪裡去。
夫人年輕,大半夜去終歸不體統。
江老夫人睡得正香,冷不丁被趙媽媽從被窩裡拽出來還有些生氣:
“大半夜的作甚?有什麼要緊的事不能明日說?!”
趙媽媽滿臉驚恐:“老夫人,江安大爺出事了。”
江老夫人皺眉:“他有什麼事不能明日說?”
趙媽媽輕聲道:“江安大爺撞邪了!”
江老夫人刷的一下清醒了,趙媽媽便將事情的囫圇說了一遍:“聽說是雯秋那丫鬟的事。”
“是夫人院中的丫鬟!”
江老夫人瞬間來了氣:“她和她身邊的丫鬟每一個省心的!”
“去叫清阮起來,我要好好問問她!”
江老夫人起身穿衣裳:“她院中的丫鬟怎麼就受不住婦道和江安滾在了一起!”
趙媽媽忙道:“夫人那邊也早早得了信,奴婢方才已經差人去請了,可夫人今夜身子不爽不便出門,只道雯秋那丫鬟已經被她趕了出去,為她尋了個好人家嫁了,斷是不能死的。”
江老夫人沒好氣地說:“她說沒死就沒死?!她身子不爽就不來了?再去請!”
趙媽媽為難道:“老夫人,現在要緊不是真假的事,是江安大爺怎就半夜溜進侯府了?”
江老夫人穿衣裳的動作一頓:“你這是何意思?”
趙媽媽道:“依奴婢看,現在江安大爺神志不清,就是問了也問不出什麼來,倒不如等明日清醒了再叫夫人來一併發問。”
江老夫人皺眉:“既是如此便關乎著那些旁支的臉面,明日便是我的大壽,不妨等過了明日一併料理,免得擾了侯府清淨。”
“先差人將他打發回去,再叫人好好看看那廟中少沒少東西。”
“誒好。”趙媽媽應承著,又伺候她睡下。
趙媽媽沒去回他,江安就這麼幹坐著被晾了一夜,等晨起鳴鐘聲響起,他才赫然清醒。
“哪裡是什麼女鬼?!”
夜晚太過荒涼嚇到他臆想出來的罷了!
昨晚上根本什麼都沒有,連宋清阮也沒來!
江安沉著臉出了福壽堂,氣沖沖地往攏香閣去。
他去時江清宴正給宋清阮請完安出來,這次他手不癢了,連江清宴的禮也沒管,直直往屋裡奔。
“大爺,我們家夫人還在梳洗呢,您有什麼要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