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廝歉笑著:“還請您靜候片刻,小的先去叫一叫我們先生。”
江驍抱拳道:“有勞。”
小廝連忙上面,進了中堂,放緩了腳步,輕輕叫著他,說了些什麼。
孫澈這才抬起頭,一隻手壓著書,抬頭往江驍這邊看了看,連忙將手中的書收了起來,起身迎他。
“素來久聞國公大名,一直想尋個由頭請國公幫我瞧上一瞧手頭的詞,不想國公親自尋來了,怠慢怠慢。”
江驍有些尷尬。
小廝忙道:“先生,這位是宋國公之子宋太師夫人親表妹的叔侄,尊名趙江。”
江驍道:“小生現任職五品散官太中大夫。”
孫澈有些迷茫地看著他。
那小廝又道:“是二十年前一舉中了舉人,後又在保和殿上中了探花郎的那位。”
孫澈的眼神瞬間清澈了,恍然大悟:“原是故人!”
江驍心中頓時一緊,慌張的看向那小廝。
“只是……”
孫澈有些納悶:“我怎覺得賢弟你變了模樣?”
江驍硬著頭皮道:“我……這些時日來……”
“先生,您上次同趙太中大夫會面,乃是五年前的事了。”小廝又道。
“是了!這麼久沒見,自然變了模樣了。”
孫澈立即雙手作揖致歉:“是我疏忽了,是我疏忽了!”
那時候,他還不認得的趙江,兩人能說話上,全憑著在元宵燈會上猜過一道燈謎,因為這燈謎結識。
趙江為人甚得他心,便破例交了這麼個官場上的朋友。
孫澈連忙將他迎進去坐下,又送了茶吃著:
“賢弟今日怎麼想著來了?”
江驍吃了口茶,壓了心驚,這才道:
“這事說起來,還有幾分前因。”
他先站起來行禮:“請趙兄莫要怪罪賢弟無帖登門!”
孫澈連忙叫他坐下:“這叫什麼?你我二人之間無需行這些虛禮。”
江驍摸準了他的性子,便放開了說:
“前些日子,我家中的宋小娘子,也就是現如今武定侯之子的夫人,曾送了一帖子來,想請先生教一教她孩子的課業。”
孫澈眯起眼想了想:“是有這事。”
“只是你知曉,我向來不願同官家的人打交道,又不知那孩子脾性如何,便將這事擱置了下來。”
江驍哂笑了聲:“這算什麼?先生教的是孩子,同官場無關,那孩子總是日日盼著您去呢!”
“就是因著盼不來這回帖,那孩子便三請了他母親,求著他母親與國公寫了帖子,這才尋了我來,想請上一請。”
江驍略作思考狀:
“至於那孩子……賢弟倒是見過此幾次,那孩子的品性是個不賴的,很是講究規矩,閒著無事時,便拿了書捧著讀……”
“哦?”孫澈頗有些興致:“這孩子開過蒙了?”
江驍連忙補道:“不瞞您說,武定侯父子受命上了戰場,結果雙雙戰隕,武定侯這一脈便斷了香火,武定侯夫人沒了法子,只好從幾萬個孩子中千挑萬選挑了這孩子回府,也是看中了這孩子的品性。”
“只是這孩子如今已經八歲了,眼看著自己日漸大了起來,又打大字不認,便跪求老婦人教他讀書,恰巧那宋氏認得幾個字,便教了教這孩子,算不得開蒙,全憑著這孩子自己學的。”
“哦。”孫澈撫著長鬚:“原是如此,這般用功刻苦的孩子倒真是少見。”
“可不能如此耽擱了。”孫澈喃喃道。
江驍見有機會,連忙道:“那先生的意思是……”
孫澈陷入了沉思。
江驍也不敢緊著追問。
過了好一會,孫澈才道:
“單衝著這孩子的品性,我便去教上一教!”
聽見這話,江驍的呼吸都順暢了,連忙端起茶杯來喝了口水:
“好!這便是最好的!”
江驍道:“只是,還是要勞煩先生寫一回帖,莫要說是我來了先生才去的。”
江驍無奈一笑:“那武定侯夫人,也就是江老夫人,本不想叫宋氏驚動她孃家的,因而,宋氏算是瞞著老夫人,還望先生體諒。”
孫澈揮手叫人拿了紙筆,笑道:
“這算什麼?我便照著你說的寫了就是!”
江驍點點頭,盯著他寫完帖子,又看著他派了人將帖子送出去,才起身道:
“那賢弟就不先不叨擾了。”
說完,不管孫澈怎麼留,執意要走。
孫澈也只好放他離去,又連忙叫小廝準備東西,心中對“趙江”說的這個孩子滿是期待。
帖子到了侯府的時候,宋清阮正在教江清宴讀下一本書了。
寧枝進來回稟,得了她的令,才叫那小廝將帖子放下。
帖子送了進來,宋清阮開啟看了看,果不其然,孫澈答應了。
她冷笑一聲,差人將帖子送到江老夫人那邊,又專心教江枕去了。
她忽然想起什麼,同江清宴說:
“也給你請個教武藝的師父吧?”
尋常情況下,這些都是師傳或者家傳的,武定侯府乃武將出身,依照常理來說,江清宴想學,不是什麼難事。
只是可惜會武的人都逝世了,就算還活著,也定然不會教他。
宋清阮對舞刀弄槍的事實在一竅不通,若是想給他尋個好師父,她一介女子,怕是不好找。
只能改日尋個由頭回門,找她哥哥幫上一幫了。
“兒子都聽母親的。”
江清宴笑笑,知道宋清阮的難處,又改口道:
“兒子想先學好眼下的。”
宋清阮會心一笑:“改日回門時,帶著你一起回吧。”
江清宴溫和地笑著:“多謝母親記掛。”
宋清阮淺聲道:“先學吧。”
待江清宴學完,宋清阮吩咐寧枝:
“叫人自槐清院正東的屋子清掃清掃,將裡面的桌椅茶具一應換上新的,明日,先生便要進府了,再找人回了老夫人,好叫她放心。”
寧枝應著,自辦事去了。
槐清院中庭的西北角上,原是江驍用來接待前來拜訪的男客歇腳地,寧枝不好出二門,便找了人一男僕來,叫他好生收拾妥當,莫要怠慢了先生。
等天快黑了,男僕將槐清院收拾出來了,回了寧枝,她才慢悠悠的去了小廚房了,給宋清阮點了些她愛吃的東西,最後才去給江老夫人通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