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扯掉面紗將真容暴露在眾人眼目之下。
他揚起手,想要制止她。
這手懸在半空中,生生停頓在那。
一股愧疚油然而生,自腳底迅速卷席遍他全身,她如今已有二十七,可打從九年前起,就丟了自由和尊嚴。
如今連摘下面紗都成了罪過,可悲至極。
他忽然於心不忍了,換做他的女兒把日子過成這樣,他定當心痛難當,說什麼都要替女兒聲討。
原本制止話到了嘴邊,生生又咽了回去。
與其說三道四,不如在她身邊保護她。
夜市人來人往,兩人郎才女貌,光是站在那就極其懾人眼球。
馮蔚眉心不悅蹙起,身子微動,儘可能的替姜綰擋住百姓的視線。
小錦悅吃得起勁,見跟前黑影矗立,她咧嘴笑的燦爛,將手中的蘿蔔餅遞過去。
“我們一起分享吧.”
好歹是對方付的銀子,她也不好吃獨食,良心上有些過不去。
馮蔚眉梢微動,他全身的注意力都在四周,時刻提防有無異動。
聽聞姜綰熱情昂揚的邀請,他眉眼微頓,旋即咧嘴笑開。
他那一口整齊的皓齒,在月光下格外亮白。
馮蔚盯著姜綰遞到跟前的蘿蔔餅,稍稍遲疑了一下。
小錦悅見他似乎很猶豫,眨了眨眼,很快解釋說:“你放心,這個我還沒吃過.”
聞言,馮蔚唇邊微微翹起,他介意的是這個嗎他在意的是,街頭那小攤上做出來的吃食,乾淨嗎?他一般不輕易吃外頭的東西,哪怕出門在外,也帶著會做膳食的貼身侍衛。
他接受不了外頭的吃食。
小錦悅等得著急了,埋頭在她的蘿蔔餅上大啃一口,小半個蘿蔔餅沒了,這一口當真豪放。
她以身示範,大口大口咀嚼蘿蔔餅,為了給太子看,故意放大了咀嚼的動作。
她漂亮的杏眸滿足的彎起來,唇角微揚溢位笑意,酒窩深深的掛在那,宛如甜酒般醉到人心坎上。
馮蔚雖對蘿蔔餅不感興趣,不過瞧著姜綰吃得香,兩眼快眯成一條縫了,他不覺給感染了情緒。
莫非,當真噴香誘人?馮蔚的堅持開始搖擺了,他動作緩慢的伸手接過姜綰遞來的蘿蔔餅,最後那一刻,是她硬塞進他手裡的。
小錦悅下巴微揚,挑起雙眼示意他趕緊嚐嚐。
馮蔚將信將疑,不再辜負她的好意,小小的下口啃了一下。
他咀嚼的動作帶著提防,一口下去不過鴿子蛋大小,比姜綰那一口還不如。
小錦悅腦袋微微後仰,有些嫌棄的瞥了他一眼,瞧他那謹慎樣,好像會毒死他一樣。
她沒有原主的記憶,若是系統在的話就會告訴她,太子從不吃外頭的東西,任憑多少人勸說都無用。
這一次實在是給足了她的顏面才會嘗試。
馮蔚入口只覺酥香,油炸的恰到好處,若是不提及,他還以為這是宮中的水準。
秘製醬料醃製過的蘿蔔絲混合麵粉,在高溫的油裡充分炸過,蘿蔔餅酥脆又極有韌勁,果然不同凡響。
馮蔚沒給姜綰反饋,直接咬了一大口。
他原本不餓,在方才那一口蘿蔔餅下去,反倒將他的飢餓感給勾了出來,這下三兩口就把蘿蔔餅給解決了。
一塊蘿蔔餅下肚,馮蔚登時心情愉悅了不少,這種滿足感來源於肚子的充實。
“如何?”
小錦悅憋著笑,眸底蘊著揶揄,故意揚聲問他。
其實她從他的舉動中早就看出來了,他對這蘿蔔餅很是滿意,她就是故意使壞,非要得到他親口承認。
馮蔚說不出的尷尬,以前拒絕的多幹脆,現在就有多不自在。
還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以前是他格局小了。
他哼哼唧唧,不願承認自己的偏執。
“還不是兒時和你一道偷偷溜出宮,你非要我吃那討債的蔥油餅,你沒事,我竄稀到差點和你陰陽兩隔.”
小錦悅翕動鼻子,沒想到他們還有這過去。
她挑了挑眼睛,沒跟話。
馮蔚以為她理虧,遞給她一個眼神後,放過她沒再繼續這個問題糾結。
小錦悅默默的把手中蘿蔔餅啃完,語調不高的說著:“那我現在也算將功贖罪,重新替你開闢美食的新天地了.”
馮蔚情緒不明:“謝謝你啊.”
“不客氣.”
小錦悅粲然一笑,完全沒有半點不好意思。
馮蔚盯著姜綰的笑顏看,發覺她今日的笑容變多了,眸底那一層若有似無的疏遠被徹底打碎。
這改變,好像是從她腦袋受傷開始的。
她不是小心眼的人,但也絕對不是沒有脾氣的老好人,她應該對太子妃萬般怨念才是,居然反而比以往更開心了?馮蔚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可細細一品,又說不上來。
或許是他想多了吧。
他垂了垂眸,沒再神思。
就這個功夫,小錦悅已經將一手的吃食消滅了,企圖向另一隻手的杏仁酥下手。
一隻手將她手中的戰利品無情奪走,她一抬眸,對上一雙無奈又寵溺的深邃眼眸。
“好了,你是犯了豬癮嗎?帶回去吃,沒人和你搶.”
小錦悅:……好好說話怎麼能侮辱性這般強烈?小錦悅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憤憤地跺了跺腳,胸口猛提一口氣,勸說自己別和他一般見識。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
不吃就不吃,說什麼豬癮!這有人毒吧。
馮蔚:……兩人互相傷害,誰都別想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