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演都不打算演一下了嗎?路明非感覺有被氣到。
他先後從山城和里昂脫離卡塞爾學院的監控範圍,結果他們反手就把自己的好友給拉下了水,逼他不得不主動現身。
“這我不知道啊。”老唐對此表示並不知情,他光知道要去中國執行任務而已,具體細節還未公佈。
而他能被選中參與下一步計劃,有很大程度也是依賴於美籍華裔的身份,有他在可以直接免請翻譯了。
卡塞爾學院及其背後的秘黨無疑是一個龐大的組織,麾下的組織成員分工也肯定不同,路明非不知道釋出任務並和老唐接洽的是哪位,就隨機挑選了一個印象最深刻的人:
“雖然我知道不應該,但還是想問一句,你的僱主是不是一個一百多歲打扮騷裡騷氣的外國老頭?”
“不是,獵人網站的委託人從不露面,且基本不會主動洩露自己的資訊,我們就是想猜也很難猜出來。”
老唐表示這些都是網站的規則之一,他們這些賞金獵人很難繞過網站發現幕後的僱主。
“那這次任務跟你合作的人會說中文不?身上的衣服和行李裝備有沒有半朽世界樹的徽記?有沒有軍人那種乾脆利落的行事作風?”
路明非將接觸過的卡塞爾學院那些作戰人員的特徵描述了一下,看能否在老唐那裡對的上號。
只是這些問題已經涉及到了保密條例,老唐回覆的有點無奈:“兄弟,你問的這些超綱了,我簽署過保密合同的,如果洩露同伴資訊我在這行會混不下去的。
而且你描述的未免有些過於詳細了,你是在哪裡碰見過類似裝扮的盜墓賊嗎?”
“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卡塞爾學院嗎,我懷疑僱傭你的就是他們。”路明非對老唐沒有隱瞞的必要,直接把內心的猜測告知對方。
“那你可以放寬心,不是他們。”老唐見狀,不由放下心來。
和他一起執行任務的那批人都是西方面孔,日耳曼人昂撒人、白人黑人印第安人,什麼人種都有。
但無一例外,他們都不會說中文。
他是唯一的亞裔。
“不過卡塞爾學院貌似是私立貴族學院吧,為什麼會跟盜墓扯上關係?”老唐很是不解,莫非那幫少爺小姐之前沒趕上探險潮流,現在準備補回來。
而且一來就準備挑戰最高難度。
吃飽了撐的呀。
路明非遲疑著,不知道是否該將龍族和混血種的秘密透過獵人網站告知老唐。
雖然薯片妞說了,這個網站很難被外人入侵,即便是卡塞爾學院也攻不破防火牆,但路明非總覺得心裡有點不踏實。
他本來想說換電話聯絡,可鑑於卡塞爾學院的神通廣大,估計老唐剛接通電話,那邊就已經順著訊號開始追蹤了。
即便他三言兩語就把世界的真實一面展現給老唐,他們大機率也已經定位到自己所在的城市了。
這個險終究還是不能冒。
於是他提議道:“有沒有興趣來一趟日本,我帶你去逛秋葉原。”
“不是,你不覺得這個話題轉換的略顯生硬嗎?”老唐都懵了,什麼時候盜墓這種嚴肅且違法的事情能和二次元沾上邊了?
“我說正經的,過兩天我準備去一趟東京,大概會在那裡待十天半個月的,你要是有空就一起來玩。”
冥冥之中路明非有一種預感,如果直接在這個網站上把真相告知老唐,可能會有他不想看到的事情發生。
所以,能線下見面的話最好還是線下見面吧,正好把老唐也拉入夥。
現階段而言,他的電競之路大機率是暫時不能走了,給老唐留的經紀人位置也成了泡影。
不能帶兄弟一起飛,那就跟兄弟一起抱團取暖。
這個有龍的世界在外邊單打獨鬥太危險,還是得有個小團體互相照應。
“你瘋了,再過兩個星期就要高考了,這麼重要的時候你竟然說要出國逛秋葉原?”
但老唐看到這話卻是有點生氣了,他把鍵盤敲得噼啪響:“就算你被卡塞爾學院耍了又怎樣,生活還是要繼續,難道你踩到一坨狗屎就一定要把鞋丟了光著腳走路嗎?
如果你是考完之後說邀我一起去日本,我二話不說立馬坐飛機過去,就算簽證辦不下來,我遊也游過去陪你。
但兄弟你要認清楚自己的身份,你現在首要任務是學習。
我那麼多朋友裡面沒有一個是大學生,就指望著你能考上大學給我長長臉,你不能辜負我的期待呀。”
老唐其實是個很熱心腸的人,自己淋過雨,所以願意給別人遞把傘。
布魯克林的兄弟玩什麼都不忘帶上他,養父離世也是他們幫助自己走出陰影,還在他輟學後幫忙介紹工作。
雖然都是一些洗車搬家甚至是替幫派賣粉的活計,但他從不覺得嫌棄,也從未想過拋下他們不管。
他不是一個喜歡講道理的人,平時生活中和朋友嬉笑打鬧也是髒話連篇,但唯獨和路明非相處的時候,他覺得自己應該有點前輩大哥的樣子。
“我之前查過,在你們那邊流行一個說法,叫‘大學無用論’,美國這邊其實也有。
我以前也覺得上大學沒意義,社群大學和野雞大學學費又貴教的又垃圾,輟學以後才發現高中文憑都沒有想要找一份工作很難很難。
但我是迫於生計,不得不輟學打工維持生活,而你不一樣。”
老唐在這裡本想說你有一個幸福的家庭,但指尖懸停在鍵盤之上遲疑良久,最後還是沒有落下:“聽著,我很期待我們的見面,無論是在美國我帶你一起坐灰狗巴士吃兩美元一根的熱狗,還是在中國你帶著我去看你馬上要就讀的大學,我都覺得很贊。
但高考前去日本去秋葉原除外。
兄弟,聽我一句勸,好好讀書,不要跟我一樣爛在泥裡。”
他跟所有人一樣,都曾覺得這個世界實在是太他媽操蛋了,為什麼會有一幫人生來就在羅馬,而他們生來就是騾馬。
但他由衷希望路明非過得能比自己好。
老唐自己也說不清這是為什麼,或許正如之前說的那樣,他把路明非當成了自己的弟弟。
既然做不了正面的榜樣,那就做一個反面的教材。
而路明非也沒想到老唐的反應竟然會這麼大,聽他這麼一提醒,才恍然想起來自己原來特麼的還是個沒畢業的高中生。但是高考什麼的,到時再說吧。
知道這個世界的真相後,路明非連自己的電競之路都放棄了,哪裡還顧得上本來就拉胯的學業。
以他現在的知識儲備,別說高考了,就是小升初的考試都未必能過關。
不過老唐這一番話還是讓他倍覺溫暖,果然即便換了一個世界,兄弟之間的情誼還是那麼真摯。
他再度堅定了決心,失去的一切絕對要親手拿回來。
康思丁、楚叔、夏家兄妹、老婆一家,還有不知在何處的阿澤,所有人都要找回來!不過在這之前還是得先瞞老唐一段時間。
抱歉老唐,這是最後一次了。
“有件事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路明非編纂著又一個謊言,“因為卡塞爾學院的事,我被迫留級了,高考只能再等下一年。
這次去日本也是為了散心。”
上輩子因為他要去救遺留在國外的弟弟,老唐毅然決然放棄自己學業,在他忙著接受特種訓練的時候直接投身那家研究機構實習,以此幫他打探清楚了研究院內部的情況。
這個恩情說什麼都不能不還。
另一邊,老唐打完一大堆字,見路明非遲遲沒有回應,應該是在仔細思考,覺得自己成功挽救了小老弟的學業正開心著。
結果下一秒就看到路明非表示自己只是留級重讀一年,並不是打算放棄學業。
剛覺得自己好像有點自作多情,就見路明非又發來一段話,說確實有打算放棄學業出去打工。
但是聽了老唐的勸之後,覺得人生不能夠這麼輕言放棄,準備來年再戰高考,情緒價值直接給拉滿了。
“你那邊什麼時候開始執行下一階段的任務?如果有空的話,就來日本見上一面咯,剛好我有件挺重要的事情要當面跟你說。”
“我這邊時間還算充裕吧,不過憑我的條件想要申請到日本的簽證可能有點難。”老唐連護照都沒有,平時接取任務都是限定在美國境內,絕不出國境一步。
外面的世界太危險,他一個人不是很敢去。
“沒關係,我到時問問我朋友能不能幫你辦下來。”路明非覺得這應該不算什麼難事,反正酒德麻衣她們現在也在幫自己弄假身份,順便給老唐整一個應該也就是順手的事。
於是他直接摸出手機,撥通了備註為薯片的聯絡人。
“喂,咋啦?餓了渴了還是閒得慌了?”
電話那頭傳來薯片妞的聲音,她聽起來在忙,背景音全是噼裡啪啦的打字聲。
“是這樣,我有一個朋友……”路明非用經典起手式,將他和老唐線下面基的約定如實道來。
“他啊……”薯片妞遲疑片刻,最後給了個模稜兩可的答覆:“我先看看能不能辦吧。”
話落,她便結束通話電話忙去了。
路明非也不知道這算是答應還是拒絕,看回螢幕,就見老唐在詢問他哪來那麼個神通廣大的朋友,如果是富婆的話方不方便介紹一下。
“富不富婆我不清楚,但肯定很有錢。”
氣氛重新緩和,兩人繼續聊天吹水,一如往日般歡快。
獵人網站對註冊會員的隱私保護十分到位,一旦有人試圖遠端監控電腦或者異地登入頂替正線上上的人員都會發出彈窗預警,所以薯片妞也不知道路明非究竟跟老唐聊了什麼。
不過這都是小事,只要她想,有無數種辦法可以知道兩人的聊天內容,只是沒必要。
她此刻正在跟人通著電話:“老闆,路明非說要帶那個羅納德·唐去日本,您怎麼看?”
在老闆的劇本中,這位羅納德·唐也扮演著一個重要角色,所以對方早就在她們的觀察名單之內。
甚至有好幾次,羅納德·唐接取的任務都是她釋出的。
電話那頭的人沉默片刻,似乎是在看早已被男主角改得面目全非的劇本,最後無奈嘆了口氣:“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什麼嗎?”
“儘可能滿足vip客戶的一切要求。”薯片妞心下了然,果然路明非是老闆拒絕不了的男人。
得到答覆後,她並沒有急著去解決老唐的簽證問題,而是像個好奇心旺盛的小寶寶一樣:“對了老闆,你知道路明非他要找的是什麼人嗎?總感覺他好像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似的,行為舉止思考模式乃至認知似乎都出了問題,就像是……”
她話到一半沒有繼續往下說,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發言有點冒犯。
而她沒說完的話,“老闆”幫她補全了:“就像是腦海中塞進了另一個人的記憶?”
薯片妞輕輕嗯了一聲,她知道自己的心思瞞不過老闆。
他總是能很輕易看穿自己和長腿她們的心思,但自己卻從來都看不懂他在想什麼。
“這才是他真正的樣子。”老闆嘆息一聲:“在我們原本的劇本中,路明非會很努力的扮演屠龍英雄,直到有一天他發現即便犧牲自己也無法拯救世界,或者他不願再犧牲自己拯救世界。
屆時他就會從懦夫的軀殼中覺醒,變成無視一切的狂徒,反過來把這個世界點燃。”
“所以現在他提前覺醒了?”薯片妞在心裡自言自語,這還是她第一次知道老闆的劇本。
在此之前,老闆永遠都是一副謎語人的樣子,喜歡話說一半讓員工自己去猜。
“每個人心裡都住著魔鬼,而幸福是束縛它的牢籠。
當一切幸福都化作泡影,魔鬼就會衝破牢籠高唱著血腥的聖歌浮現。
只有絕望的人才能所向無敵。”
老闆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了某隻掙脫束縛的魔鬼。
他結束通話電話,走到窗前,目光彷彿穿越了時間與空間,回到了那個鮮血瀰漫,幾乎要將冰川融為血海的戰場:
“這次,我不會再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