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伯龍根的喧囂減小,路明非把手裡碎成幾塊的青銅面具裝好遞給楚子航保管,又肘了肘披著破爛斗篷跟丐幫護法似的芬格爾:
“能呼叫一下卡塞爾學院的資料庫查查這是誰不?”
雖然薯片妞很好用,但有卡塞爾的資源不用不白用。
芬格爾這麼能藏,卡塞爾學院秘書諾瑪的戰爭人格eva還是以他女朋友為藍本,說人機之間沒點那啥路明非是半點不信。
拿著dv機全方位無死角拍下奧丁傀儡第一現場的芬格爾摩挲著下巴,卻是沒有求助eva便將此人認了出來:
“這人看著有點像是洛朗家族的前任家主。”
“怎麼說?”路明非就知道這個留級王有說法的。
“洛朗家族是一個以美貌和財富聞名的混血種家族,也是卡塞爾學院的校董之一,算是校長的盟友。”芬格爾身為八年級生,還是傳奇狗仔王,自然見過對方:“只是前兩年他因為飛機失事身亡,獨女接任家主之位,昂熱幫了她很多,從此洛朗家族就成了校長的鐵桿支持者。
就是不知道他怎麼會出現在這,還變成了奧丁的形狀。”
“那還用說,大機率是中了奧丁的埋伏,就跟……”路明非剛想說奧丁喜歡當載具殺手,當年也用同樣的招式截走了楚天驕,但考慮到旁邊的楚子航感受,終究沒有說出口:“算了,說說洛朗家族的仇家,敢冒著得罪卡塞爾學院校董會和秘黨的風險對這位家主下手,還能偽造的天衣無縫,可供懷疑的物件應該不多吧?”
“他們是歐洲那邊最大的辛迪加之一,從事礦業和金融業,仇家肯定不會少。”芬格爾臉上的表情有點耐人尋味,當年格陵蘭海行動校董會逼迫執行部精英小隊儘快下潛,洛朗家族是唯一一個投反對票的。
可惜反對無效。
“但真正能對洛朗家主下手還能把案發現場佈置到連執行部都只能得出是意外結論的,可能也就加圖索家族了。”
“又是加圖索?”路明非皺眉,他有點懷疑這個家族是屬跳蚤的,怎麼哪哪兒都有他們的蹤影。
為什麼就不能學一下他們的少主愷撒,做人做事低調一點。
“這個我可不敢打包票,只是目前明面上有能力做到這點的就加圖索一個,世界範圍那麼多深藏不露的家族,你們中國就有一大堆,誰也說不準。”芬格爾當年發了瘋似的想要找出太子,無意中發現了許多深水老王八,若非技術高超又有老牛仔罩著,怕是早就被人順著網線找上門了。
“沒事兒,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路明非擺擺手,表示加圖索家族罪大惡極,多一個少一個都無所吊謂。
他們連天基動能武器都能折騰出來,還沒讓任何人知道,那悄眯眯做掉一個除了外表和億萬身家之外別無他物的混血種,簡直不要太輕鬆好吧。
楚子航旁聽許久,忽然出聲:
“屍體怎麼處理?”
這話一出,路明非和芬格爾同時眺目四望,發現月黑風高寂靜無人,心中同時生出了毀屍滅跡的念頭。
但畢竟洛朗家主也是個無辜之人,往前算也勉強可以歸類為友方單位,不太好褻瀆屍體。
芬格爾俯身檢查,扒拉開皮甲露出微微凹陷的胸腔,發現內部鍊金器械與血肉幾乎融為一體,頓時倒吸一口涼氣為全球變暖增添助力,這完全就是一具鍊金傀儡。
這次是真的一把抓住,頃刻煉化了。
路明非不由咋舌,又抬頭在天上尋找:“對了,那兩隻死鳥呢,跑哪去了?”
之前他還說這老小子不說話裝高手,現在發現這具奧丁傀儡明顯是留下來試他深淺的一次性消耗品,其發聲渠道只有那些聒噪的烏鴉,便也有些感慨剛才沒浪費太多口水。
“你都說是死鳥了,那當然是死了啊。”芬格爾擺弄著手裡的dv機,頭也不抬地回道。
繪梨衣小手輕舉,精緻俏臉上流露出邀功的小表情,伸手比耶不是拍照,而是說自己又積了兩分。
“可以,我宣佈繪梨衣是今晚的mvp!”路明非見狀也樂得配合,抓著繪梨衣的手高舉過頂。
芬格爾非常有眼力勁兒用dv機將這一幕拍下。
楚子航見狀,心中的憤怒和傷感也被衝散些許。
這只不過是奧丁的一具傀儡,從時間跨度來看甚至都不是當年攔殺他們父子倆的那個,真身就更不知躲在哪裡,沒必要為其浪費太多心神。
只是這一戰,讓他知道了自己與神明之間的差距。
四度暴血足以碾壓世間絕大多數混血種,除了那些言靈超模的機制怪和血統超模的數值怪,但卻連一具的身都無法靠近,那奧丁本人又有多強。
楚子航無法想象。
但無論如何,他會繼續走在復仇的路上。
只要跟緊路明非的腳步,必然會有那麼一天。
察覺到他的視線,路明非恍然醒悟,想起來自己此行是來找線索的。
熄滅的黃金瞳再度點燃,光芒不再熾熱滾燙,雨天路上的積水就是言靈·蛇最好的導體。
路明非的感知無限蔓延,頃刻間便將整座尼伯龍根覆蓋。
蛇帶回的資訊在路明非腦內組成一個完整的地圖,尼伯龍根各處的細節都在他腦海中呈現。
無論是這些年來誤入尼伯龍根被死侍殺死的倒黴蛋的屍骨,還是高架橋底下堆積的汽車殘骸,亦或者那些被圈養在此並非“神力”凝聚的黑衣死侍棲息地,都被路明非一一鎖定方位。
只可惜,此時整個尼伯龍根除了他們四個之外再無活物,連只能喘氣兒的死侍都沒有。
路明非雙眸微合,真空之蛇開始挖地三尺,等再度睜開眼,迎著楚子航的目光微微點頭:
“沒找到,可以肯定是被帶走了。”
楚子航聞言,低頭看向已經被生物改造過的前任洛朗家主,有點擔心自家老爹也變成這副模樣。
“別擔心,時間零是十分珍貴的言靈,即便是奧丁也不可能把他當這種一次性耗材。”路明非安撫一句。
楚天驕帥歸帥,但和眼前這個洛朗家主比起來也就那樣,畢竟是以漂亮聞名的混血種家族。
而奧丁看上去不像是個重視外貌的人,反正面具一帶誰也不愛,甚至長太帥還可能遭到特殊針對。
無論如何,反正這次尼伯龍根之行也不算收穫稀缺。
幹掉了一具奧丁分身,白得了一座尼伯龍根,給加圖索家族多積一罪,還確定了楚天驕還活著只是生不如死。“所以,咱們現在怎麼出去?”
芬格爾收起dv機,看著遠處堆積如山的死侍屍體,還有腳下這具洛朗家族的賽博遺骸。
這玩意兒要是帶出去,萬一又遇上警察設卡那不是完犢子?總不能說這是拍戲的道具吧?
誰家道具假人是先把人殺了再植入鍊金道具啊?“照著來時路走就好了。”路明非轉身牽過繪梨衣的手,拉著她朝邁巴赫走去。
楚子航緊隨其後,那條路他已經走過一遍,屬於熟手。
芬格爾連忙跟上:“那洛朗家主呢,這要是賣給洛朗家族,以那幫地主老財的豪奢肯定願意出大價錢買回來。”
“違法的。”路明非都懶得搭理他,這傢伙也是扮豬扮太久改不回來了,言行舉止總是散發著一股子諧星的味兒。
“那就扔著不管了?”
“明天再來收拾,今天先這樣放著,看能不能再釣出點什麼。”
“轟——”
邁巴赫重新啟動,一路碾過死侍殘缺不全的屍骨,又碾過高架橋上的積水,將沾滿汙垢的輪胎清洗乾淨,不至於待會兒離開尼伯龍根被路人瞧見以為是肇事逃逸。
“哎對了師弟,你中午跟那個預科班的學妹咋樣,有沒有發展的可能?”
一路沒人說話,芬格爾便主動挑起話題,是男生女生都喜歡的八卦。
畢竟卡塞爾學院誰不知道,獅心會副會長蘇茜對楚子航照顧有加,守夜人論壇一直有人在傳謠言,猜測他倆啥時候能走到一起的好事者不知凡幾。
要不是怕被兩個武鬥派找上門暴揍一頓,芬格爾都想在論壇開個盤。
只是兩人對這些謠言從來都是持否認態度,顯然關係還停留在學姐和學弟。
而談及關乎自身的八卦,楚子航餘光都沒有分他一眼,只是沉默開車。
芬格爾自討沒趣,回頭想找路明非聊天,卻見他和繪梨衣腦袋湊在一起,對著手機點來點去,察覺到他的視線,還把中間的玻璃升起來開啟霧化,謝絕圍觀。
“忙,都忙。”芬格爾縮回腦袋,裹緊了身上的破斗篷,嘴裡嘟嘟囔囔:“忙點好啊。”
……
也就在邁巴赫在尼伯龍根疾馳的時候,市中心某條河邊酒吧,一身香奈兒夏季新款裙裝的邵南琴端著高腳杯,目光像被晚風揉碎的河水,泛著微醺的漣漪。
程霜繁坐在對面,阿瑪尼的定製西裝勾勒出寬肩窄腰的線條,沒有過於正式的系領帶,領口微微敞開,露出清晰的鎖骨。
晚風吹拂,河邊柳樹的枝條微晃,潺潺流水倒映著酒吧燈牌的霓虹色彩,配上悠揚的曲調和不遠不近恰到好處的人聲喧囂,明明才只喝了半瓶低度紅酒,邵南琴就已經感覺自己要醉了。
她今晚來赴約的時候,其實有點擔心會見光死,畢竟這年頭ps大神也不少,萬一自己遇到照騙就糗了,回去肯定被妹妹笑死。
但等在酒吧見到了真人,她發現自己多慮了,程霜繁比照片上還要好看,下頜線的弧度像是文藝復興時期的雕塑,說話時喉結滾動的頻率都帶著恰到好處的剋制。
吃飯品酒的禮儀拿捏的很有尺度,和他聊天完全就是一種享受,什麼話題他都能接的上,也不像以前那些相親物件一樣上來就查戶口或者問她妹妹的情況,聊了許久都有新話題可講根本不會冷場。
又是一杯酒下肚,程霜繁讓她先緩緩,別喝太急,時間還有很多,慢慢來。
這般說法,讓邵南琴想到了自己的妹妹,可能是醉意上湧,她翹著嘴角道:“我跟妹妹喝酒的時候,她也總是讓我慢點,可她從來都是一口悶的。
明明是雙胞胎,我喝一點就上臉,她卻從來不會臉紅,真是讓人羨慕。”
程霜繁聞言只是輕笑:“人與人的體質不同,有些人對於酒精的接受度不同。”
身為愛酒之人,他對這裡邊的道道其實瞭解許多,但現在並非賣弄專業知識的時候。
而且他說這話時也在心裡糾正,不是人與人之間的體質不同,而是她們姐妹倆完全就是兩個不同的品種,怎麼能放在一起相提並論。
當然這話不可能直說,否則打草驚蛇不說,今晚大機率能享受到人生第一次被女生拿酒潑臉。
“不止是這個,我妹妹可厲害了。”邵南琴聊的興起,自然要說自己相依為命的妹妹,畢竟未來她真的和程霜繁走到結婚生子共度餘生的地步,必然有一個重大前提擺在兩人面前。
是接受和小姨子共處一個屋簷不知多少年,還是選擇直接終止這場相親。
她和妹妹說好這輩子都不會分開,哪怕結婚也依然要天長地久地住在一起,所以相親物件必須要接受這個條件。
所以這也是一次試探。
雖然在網上的時候程霜繁滿口說著不會介意,但真到實際,誰知道他會是什麼個態度。
“南音她性格其實挺好強的,很多男生都辦不到的事情她都能輕而易舉完成。”邵南琴細數著妹妹的優點,包括但不限於扛著桶裝水一口氣上七樓、熟悉各種家電維修、處理各種複雜人際關係……
說著說著她都有點不自信了,怎麼越說越感覺妹妹跟眼前這個男人更配,畢竟兩人有著許多相似性,都是成功人士。
而她只是個家和公司兩點一線喜歡動漫小說狗血言情劇還不喜歡運動的宅女。
但程霜繁只用了一句話就打消了她的自慚形穢,還讓她感覺遇到了可以託付一生的人。
他說:“在我眼裡,會為妹妹驕傲到眼睛發亮的姐姐,比什麼都會的完美女孩更動人。”
程霜繁端起酒杯朝她虛敬,笑容溫和:“社會價值的評判標準有很多種,或許你妹妹擅長的是生存技能,但你擅長的……是讓人願意生存得更有溫度。”
兩瓶波爾多紅酒喝完,邵南琴已經滿身酒氣目光略微迷離,程霜繁結束這次令雙方都很滿意的約會,叫車送她回家。
等狩獵小隊成員載著邵南琴回家,程霜繁眼中的醉意與溫和消散一空,只剩淡然,他開啟手機地圖,開始挑選合適的狩獵點位。
剛才的對話中,目標疑似對他起了疑心。
如果不出意外,明天邵南音就會頂替邵南琴與他約會。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一處偏遠的高架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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