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潛入猛鬼眾大阪總部刺殺王將,強如怪物無法戰勝,被打至跪地差點讓人捉回去當星怒力,最後時刻接到源稚生的電話小宇宙爆發僥倖逃生?”
聽完橘政宗的自述,路明非忍不住鼓掌,要不是親眼見過王將那拉胯的戰鬥力,他真有可能被尬到。
什麼惡魔中的皇帝,被威壓壓得跪地無法呼吸……他喵的直接照著源稚生的天照命模板生搬硬套是吧?有沒有點創造力了。
我看你小子不是俄國的,是特麼韓國的。
只是橘政宗卻根本不理會路明非的冷嘲熱諷,他只是目光懇切地注視著源稚生:“王將和繪梨衣一樣,都是被龍血侵蝕過的‘半進化種’,而且他服用進化藥多年,血統或許早已純化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未來在對王將的作戰中,只有繪梨衣能與之一戰,所以你一定要儘快將她找回來。
關於遏制龍化的血清資料都在我的保險櫃裡,可以讓宮本家主接手,如果未來繪梨衣徹底失控,那就請你親自出手砍下她的……”
“鏘!”
一聲清脆刀鳴在大家長辦公室炸響,華美吊燈照出一抹驚鴻白芒,而後便被潑天的血霧染成赤色。
橘政宗的表情凝固在臉上,眼中還殘存在濃濃的驚駭,嘴唇的形狀依舊是那未來得及出口的“頭”,但已經再說不出一句話來。
倉皇的人頭飛起又落下,帶著那徹底凝固的錯愕表情砰然砸在茶几上,彈跳三次,最後定格成仰視天花板的姿態。
剩餘一具穿著舊式軍裝的無頭屍體頹然後仰,痙攣著靠在沙發上,平整光滑的斷口奮力噴濺鮮血。
血珠飛向牆上的掛鐘,秒針在血霧籠罩中固執地爬向下一格,不為任何人的死亡而停擺。
路明非目光冷的瘮人,甩刀振血的姿勢像極了斬落櫻枝的劍客,血珠在淒冷的光照中劃出猩紅的拋物線,在地上炸成細碎的紅梅。
在場眾人只是感覺眼前一閃,下一瞬便瞧見橘政宗化作路易十六再摸不著頭腦,心中皆是震驚不已。
源稚生是有想過親手處決橘政宗,哪怕背上不忠不義不孝的罵名,但他全然沒有料到橘政宗會因為一句臨終囑託,便被砍了腦袋。
來時路上,源稚女也曾幻想著要用何種方式取走橘政宗的狗命,卻從未料想屠刀會從這個總是嬉皮笑臉的少年手中揮出。
犬山賀與楚子航臉色也是大變,前者幾乎是下意識按住了鬼丸國綱的刀柄,想要將這膽敢襲殺大家長的兇徒拿下。
就算大家長罪該萬死,也應當死於蛇岐八家的家法,怎能由外人賜死?只是,看著那個渾身被血煞之氣籠罩,光是站在那便讓人感覺喘不過氣的背影,他又從心地放下了殘缺的刀。
內三家的事情,還是讓他們自己解決吧,他一個外五家就不摻和了。
而楚子航儘管已經見識過路明非殺死侍如殺雞的兇悍,卻也沒料到他竟然會一言不合便拔刀剁了橘政宗的狗頭。
那個叫繪梨衣的女孩兒,對他原來有這麼重要嗎?只是,就算擔心橘政宗滿口謊言,不是已經準備好兩斤吐真劑了嗎?在眾人錯愕與震驚的注視下,路明非卻是忽的笑了,用蜘蛛切挑動那顆蒼老的頭顱,讓眾人能看見那仍在痙攣抽搐的咽喉:“瞧,連聲帶褶皺都是說謊的形狀。”
“源君,你這位朋友是什麼意思。”
犬山賀看著那顆蒼老猙獰的頭顱,眉梢微微挑動,已經在思考接下來該如何善後的事情。
僅以橘政宗自述的那些事情,即便千刀萬剮也不為過,但對方畢竟是大家長,死在外人手中,傳出去著實有損蛇岐八家的顏面。
源稚生也盯著路明非,等著他的回答。
而路明非的回答很簡單,他把刀放在茶几上,曲起食指輕輕敲了敲太陽穴:
“動動你的腦子,他的話裡有太多漏洞,多到我懶得拆穿。”
“且不說他根本不是繪梨衣的父親,即便他是,就憑他剛才說的那句話,他就該死。”
話落,他側眸看向源稚女,後者順勢從兜裡摸出一部正在錄音的手機放在桌上。
“有這個,足夠你們跟其他家主解釋橘政宗的死了,現在王將和橘政宗這兩個黑天鵝港的幽靈已經死去,剩下你們只需要關心該如何解決深海之下的‘神’了。”
路明非說著搭住源稚女的肩將他給拽了起來,衝楚子航使了個眼色,而後便朝著門外走去。
犬山賀原本還想阻攔,但聽到猛鬼眾之首王將也已經死去,又止住了伸出的手,眼神複雜地看著仍舊坐在沙發上與那顆死人頭對視的天照命。
等外邊已經聽不見腳步聲了,源稚生這才出聲道:“犬山君,麻煩召集一下諸位家主,我們要重新舉行家主會議了。”
源稚生知道這位老前輩有很多疑問,但他懶得解釋第二遍,所以乾脆等所有家主到場再一併說出。
而很快,正在檢測輝夜姬系統是否還留有隱患的宮本家主、在病房裡不知道在幹什麼的櫻井家主和龍馬家主,以及正在調兵遣將的若頭風魔家主,都乘坐電梯來到了橘政宗的辦公室。
他們原本還奇怪為什麼有要事需到此相商,不是由大家長或者輝夜姬傳訊,而是由本該回去為應對昂熱到來做準備的犬山賀代為傳話。
可到了辦公室門口,還沒進門便聞到了刺鼻的血腥味,立馬便意識到出大事了。
風魔家主第一個衝進來,入目赫然便是坐在辦公桌上翻看資料的源稚生,以及站在窗邊抽菸的犬山賀。
最後,則是那穿著克格勃軍裝,渾身被鮮血浸溼的無頭屍體,以及茶几上那顆死不瞑目的頭顱。
“政宗先生?!”
“大家長?!”
四位家主皆是難以置信地看著那身首分離的屍體,不敢想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才會讓前一刻還在下令讓執法人隊伍前去馳援天照命的大家長屍首異處。
“源君,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風魔家主的目光在一老一少的身上來回巡視,最後定格在了面無表情臉上連一點悲痛之意都沒有的源稚生身上。
整個蛇岐八家的人都知道,大家長橘政宗和源家家主情同父子,沒理由橘政宗慘死在辦公室,源稚生還能心平氣和的坐在老爹位置上翻看資料。
如果是犬山賀殺的人,那有源稚生在場的情況下,他應該已經給橘政宗陪葬了,可現在他好端端站在那,表情複雜地抽著煙。其餘三位家主聞言,也將目光落在源稚生身上,什麼視若父親的男人慘死在面前,他卻還能表現的如此平靜。
龍馬家主面色蒼白,帶著重傷後強行移動的虛弱與痛苦,聲音沙啞地開口:“源稚生局長,你之前不是傳回情報被猛鬼眾圍困了嗎,為什麼會出現在這?!”
聞言,源稚生終於有了動作,他依舊沒有抬頭,神情專注地看著一個黑皮資料夾裡的資料,手卻在旁邊放著的手機螢幕上點了一下。
很快,裡邊便傳來了大家長那低沉的話語。
而四位家主,面色也從一開始的難以置信,變成了半信半疑,最後徹底淪為驚恐。
等錄音機裡再度傳來刀鳴與血如泉湧的響動之後,源稚生便停止了播放。
他抬起頭,一雙邪眼冷冷注視著前方眾人:“屠戮同族、欺世盜名、豢養死侍、致使神的甦醒……橘政宗罄竹難書。
這個世界上,犯了錯的人總是受到懲罰。
他是大家長,我是執行局長,也是內三家之主,只有我有權力懲罰他,處決他。”
“可大家長並不是死於你手!”風魔家主在短暫的失神後重新恢復了冷靜,他是蛇岐八家的若頭,在大家長出意外或者不在的時候,許多事情都由他說了算。
“你既然知道只有你有權處決他,為什麼放任大家長死於他人之手?
而且就現在的情況,殺了他又有什麼用,只有他最瞭解猛鬼眾的首領和海里的東西,他死了我們還怎麼應對那些麻煩?
這件事一旦洩露出去,你知道會引起多大的混亂嗎?!”
風魔家主怒聲質問,他是家族老人,最重那些規矩。
如果是源稚生下的手,以日本人最喜聞樂見也是最反感的下克上方式親手幹掉了橘政宗,他可以說這是大義滅親,可以說是天照命秉公執法。
可偏偏,殺死橘政宗的另有其人,且對方在錄音中的表現,從頭到尾都沒有一絲一毫對蛇岐八家的敬畏,甚至連上杉家主貌似都在對方手中,所以他自然而然的便將其與三番四次闖入源氏重工的那夥入侵者聯絡起來。
和本該是敵人的傢伙聯手,這簡直是赤裸裸的背叛!
尤其,源稚生還是那個男人的後裔!“如果不是他,我已經死了!”源稚生放下手中的資料,將這些關乎繪梨衣生命安全的資料妥善收好,而後站起身來到風魔家主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一雙邪眼裡藏著數之不盡的血絲:“橘政宗的死以及背叛,我比所有人都痛苦都難以接受,但這就是事實!”
看著那雙充滿乖戾氣息的邪眼,風魔家主感覺自己彷彿在直視一頭憤怒的暴龍,但仍舊梗著脖子與他對視不肯移開目光。
犬山賀見狀,心裡暗暗嘆氣,上前打了個圓場:“好了好了,現在不是爭吵的時候,猛鬼眾、卡塞爾學院以及神都是一等一的難題,外患還沒解決就要引發內患了嗎?”
等僵持凝重的氣氛稍稍緩和,他這才轉頭看向源稚生:“現在人來齊了,你可以把話說開了。”
源稚生聞言稍稍冷靜,看著桌上那顆死人頭,讓宮本家主開啟了訊號遮蔽器,這才將自己所知的來龍去脈選擇性娓娓道來……
與此同時,已經換車甩開跟蹤和監控的路明非等人正朝著新宿區邊緣趕去。
源稚女憋了一路,此時終於忍不住詢問:“為什麼不讓我留在哥哥身邊?”
橘政宗已死,絕無復活的可能,可以的話他還是想留在源稚生身邊陪著他。
身為親兄弟,他很清楚橘政宗在哥哥心裡的份量,哪怕他真的是該死鬼,也難免會有長久的陣痛期。
“把你留在他身邊做什麼,讓人找機會攻訐他,還是把一顆定時炸彈交給他貼身保管?”
路明非正在檢視手機簡訊,雖然螢幕碎裂成了蜘蛛網,但並不影響使用。
“什麼意思?”源稚女皺眉看他,“你是覺得王將沒死,還是橘政宗還活著?”
“王將我不清楚,反正橘政宗沒死,或者說……赫爾佐格沒死!”
路明非看著手機上酒德麻衣發來的照片,嘴角微微上揚。
“什麼?”源稚女聞言面露錯愕,“他不是叫邦達列夫嗎,怎麼會和赫爾佐格扯上關係?”
“橘政宗嘴裡沒一句真話,也就你們兄弟倆被那個老東西忽悠的腿都瘸了。”路明非冷笑。
之前他已經跟零確認過了,橘政宗極有可能就是那個擅長腦橋分裂手術和基因實驗的瘋狂科學家赫爾佐格,但那條老狗卻說自己是邦達列夫。
在零和橘政宗之間,他當然是無條件相信零了。
而且因為零在面對橘政宗的時候有明顯的牴觸情緒,所以路明非記住了他的“氣息”。
可剛才見到橘政宗的時候,他卻明顯察覺到了“橘政宗”身上的氣息不對,雖然與之前那次相見時有幾分相似,血統純度卻要強上兩個檔次!在零對赫爾佐格的簡單描述中,那是一個相當狡詐且膽小如鼠的邪惡科學家,極度愛惜自己的性命。
所以,在明知有可能會死的情況下,他必然是不會親自登場。
而且以對方在基因生物學上的造詣,克隆出幾個複製體出來當自己的替身,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畢竟,王將掌握的技術,橘政宗也有。
王將有“不死之身”,橘政宗沒理由不會。
“看,被燒成灰燼的惡鬼又活了。”
路明非把手機螢幕轉向源稚女,只見蛛網般碎裂的痕跡之下,是一個戴著公卿面具遠遠眺望山中大火的鬼影。
霎時間,源稚女的臉色蒼白如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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