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學校有什麼意思,下次帶你去炸糞坑,千代田那裡有間臭不可聞的廁所呢。”
路明非按住蠢蠢欲動的繪梨衣,心道蛇岐八家害人不淺。
即便是繪梨衣這麼個出淤泥而不染的好孩子,在黑道宗家待了這麼多年,潛移默化間也多少沾點黑色幽默。
回到歌舞伎町,路明非尋思著做成那麼大單生意得慶祝一下,便帶著人準備買點零食小吃啥的回酒店慶祝。
在等待章魚丸子的時候,他用胳膊撞了下老唐,低聲道:“感覺到沒,好像有人在盯著咱們。”
從剛才走出高天原的時候,他就感覺有人在暗中偷窺。
一開始以為是放高利貸的黑幫,但那些傢伙已經登過場。
而且座頭鯨屬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性格也註定他沒可能會丟下偌大產業獨自跑路。
總不能是有什麼高天原的客人誤會了什麼,以為現在牛郎店翹楚提供外帶服務,所以一直跟在後邊想看個究竟吧?就算有,也不可能有這麼高明的跟蹤技巧,始終遊離在路明非的感知之外。
正等著美食出爐的老唐聞言沒有抬頭東張張西望望,藉著加料的名義不著痕跡地朝左右看了看,又跟攤主提出想自己上手試試成功繞到小攤後邊,換了個方向觀察。
一番操作下來,什麼發現都沒有,倒是趁著攤主不注意偷偷加了幾根章魚須。
而經過老唐這麼一打岔,路明非也發現剛才時有時無的窺視感消失不見,彷彿在暗中窺探之人已經離去。
保守起見,他們還是沒有直接返回希爾頓酒店,而是繞了一圈,讓酒德麻衣在暗中觀察,確認沒有問題才踩著冥照返回。
“那個俘虜怎麼樣了?”
回到酒店,看見套間內只有零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路明非好奇詢問。
“已經處理掉了。”酒德麻衣拿著夜宵找個地方坐下開吃,她從大阪趕回來,到現在還沒怎麼吃過東西。
“問出幕後是誰在指使了嗎?”路明非感覺自己多少有點明知故問。
“橘政宗。”零給出的回答不出意料。
制服影秀之後,她有嘗試過利用能力強行撬開對方的記憶。
然而關東支部的組長終究不是普通人,加上日本混血種普遍有著較高的精神抗性,所以沒能套出什麼有用的情報。
只能將對方打包裝進後備箱,讓專業人士出手。
“他讓關東支部儘量試探出你們的能力,只要不傷及性命,剩餘的事情他會搞定。”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口中的搞定應該是把他們幾個人搞定吧?”
老唐摩挲著下巴,以他看美國大片這麼多年的經驗,橘政宗那老東西卸磨殺驢的可能性高達百分之九十九點九。
酒德麻衣露出個輕蔑的笑:“誰說不是呢,但那位大家長在關東支部的人心中備受信任和愛戴。
那個代號影秀的傢伙寧願相信事後源稚生會一刀砍了他,都不願意相信橘政宗會背叛他們的期待。”
“好傢伙,蛇岐八家魅魔嗎?”路明非嘀咕著橘政宗那老登也不是雙耳垂肩雙手過膝之人,怎麼能得到諸多小年輕愛戴。
不會真有黑社會講仁義道德吧?“關東支部的人有很多都是血統優秀但性格有問題的怪胎,吃喝嫖賭黃毒抽樣樣不落。
如果不是橘政宗的保薦,他們可能早就被逐出蛇岐八家了。”酒德麻衣道。
“他保薦的方式就是把人送去卡塞爾學院接受改造?”路明非微微側目。
據他所知關東支部的組長大都是在卡塞爾學院進修過的。
只是就這半天的短暫接觸來看,他們去卡塞爾學院可不像是學好了回來造福家鄉,更像是造輻家鄉。
那演都不帶演一下的瘋狂勁兒,不是海洛因入侵腦神經就是可卡因醃入味了。
“除了這個,貌似關東支部還和猛鬼眾有聯絡。”酒德麻衣輕飄飄丟出來一個大新聞。
這個就屬於影秀的個人猜測,沒有任何證據,她說出來也只當是個樂子。
路明非也沒有放在心上,畢竟關東支部已經上了他的黑名單,有沒有和猛鬼眾勾搭在一起並不影響。
“亞紀和葉勝他們確定沒問題?”雖然回來的時候問了下,但路明非覺得還是得再穩一手:“你那會兒去都去了,不順便把人救下來?”
“猛鬼眾的人把他們看的很緊,就差把監控懟在他們臉上了。”酒德麻衣咬著烤串,精緻俏臉上帶著幾分不以為然:
“而且他們兩個都被注射了鎮定劑,睡得跟死豬一樣,我總不能一手扛一個硬生生在敵方大本營表演個七進七出吧?
我是忍者,不是常山趙子龍好吧。”
而且就算是趙子龍來了,也沒辦法揹著兩個大活人在槍林彈雨中衝出來,真以為這是三國無雙呢?“行吧,等卡塞爾學院的執行小組抵達日本後,讓他們和蛇岐八家頭痛去吧。”
路明非見酒德麻衣這個當姐姐的都不在乎,也就沒再操心,帶著繪梨衣打遊戲去了。
這還是第一次線下pk,繪梨衣都已經摩拳擦掌了。
沙發一角,電視機使用權被路明非用夜宵借走的零靜靜注視著少年的背影,莫得感情的眸子彷彿倒映出了一個纖細瘦小的背影。
橘政宗對關東支部那些問題兒童的態度,讓她回憶起了二十年前的一個故人。
那人也是如此,對問題兒童並不排斥,而且還能想辦法將他們變廢為寶。
當然,是否會在榨乾問題兒童的利用價值後毫不留情將他們拋棄這點暫時看不出來,但僅憑麻衣和路明非的態度,似乎也能窺得一二。
所以,會是你嗎?
赫爾佐格博士?
……
歌舞伎町一丁目的夜宴夜總會,頂層包間,櫻井小暮結束通話電話,緩步來到風間琉璃身旁:“將軍來信,讓您趕緊回去一趟。
角行和香車抓到了兩個卡塞爾學院的學生,現在蛇岐八家關西支部的人已經抵達大阪,正集結人手準備進攻我們掌控的幫會,逼迫我們把人交出來。
據說卡塞爾學院的人也正趕赴日本。”
風間琉璃把玩著小巧的酒杯,眉宇間閃過淡淡的不悅。
猛鬼眾中的領袖都用將棋的棋子作為代號,最高領袖是王將,其次是龍王,剩餘只有一個龍馬空懸,其他代號都有了歸屬。
角行和香車是猛鬼眾級別最高的幹部之二,前者是最有希望成為躍升為龍馬的存在,近期一直在為了升職掌握更多的權力努力工作。
他離開的時候,專門叮囑了角行那傢伙要看好大阪,沒想到才離開一天的功夫,那傢伙就惹出這麼大麻煩。
“這點小事,他自己不會解決?”
好不容易掌握了昨晚入侵蛇岐八家的人的線索,什麼都還沒來得及做,王將那個沒臉沒皮的傢伙就要他回去。
怎麼可能。
既然蛇岐八家要人,讓他們付出點代價把人贖回去不就好了,正好大阪還剩三分之一的地盤沒能打上猛鬼眾的標記。
難得夢中的那個“妹妹”被人從守衛森嚴的源氏重工帶出來,他可得想辦法確認一下,她究竟是誰。
天明之時安插在蛇岐八家的探子傳回的訊息是有個很重要的大人物失蹤,源家家主源稚生震怒,大家長橘政宗勒令必須在三天之內將人找回來。
蛇岐八家一直有傳聞,失落的內三家早已全部尋回,但上杉家繼承人卻從未出現在大眾視野之內。
或許失蹤的就會是那位神秘的上杉家主。
而恰好,他在夢中看到過,那個被哥哥稱作妹妹的那會兒,身上就有一塊雕琢著竹與雀的玉佩。
所以今天他一直都在暗中跟蹤著蛇岐八家最大投資商的使者,並試著將他們和昨晚的入侵者聯絡在一起。
雖然在晚上他們和關東支部的那幫瘋子發生矛盾後,短暫失去了對方的蹤跡。但他提前安排在高天原附近盯梢的人,卻在半個小時前目睹了高天原的店長領著三個年輕男女進店。
收到訊息後,風間琉璃便帶著櫻井小暮從新宿區邊緣返回,恰好趕上了座頭鯨送路明非三人出門。
之後他們就一直跟在後邊,在對方察覺到不對之前,終於確認了那三個年輕男女的身份。
果然蛇岐八家的貴客就是入侵者,而且看起來他們還和座頭鯨達成了什麼協議。
是收購協議還是投資協議?為了再度入侵源氏重工,還是純粹想要將這個可以隱秘的入口掌握在自己手中?
風間琉璃很想在今晚就弄清楚一切,但他們並不是輕易就能擺平的弱者,有君焰在只要動手就必然會引起蛇岐八家的警覺。
不過沒關係,以他的身份,在日本任何一家牛郎店都會被奉為上賓。
只要他們明天還和高天原有接觸,自己就能順理成章和他們碰到一塊。
中國有句古話,叫小家不安何以安天下,連家裡的事兒都沒搞定,怎麼有心情去打天下呢。
風間琉璃心頭一堆疑問亟待解決,像關西支部大軍壓境這種小事,直接交給王將和角行他們搞定就是了。
角行不是一直想要升任龍馬嗎,乾脆就拿這事兒當他的升職考試吧。
櫻井小暮從來都是無條件服從他的命令的,當即幫他擬了一封簡訊回覆給王將。
而收到他的回信,有個身居高位居高臨下俯瞰繁華夜景的老者忍不住蹙眉,心道這孩子怕不是叛逆期到了,老是和自己唱反調。
若非時機不到,還真想找個機會教訓一下。
可惜,現在時機還不成熟,還不是收穫的時候。
“一個兩個,都這麼讓人不省心啊。”
……
赤備暴走族的夢想是名揚東京,成為足以載入史冊的黑幫。
長船沒能幫他們辦到的事,日本晨間新聞幫他們辦到了。
昨晚發生在新宿北部盤山公路的連環車禍驚動了整個東京,甚至在全日本範圍都掀起了一陣熱議。
畢竟死的都是一幫青少年,有不少甚至都還是沒過二十歲的未成年,僅僅一晚就有數十個家庭支離破碎。
政府官員和警視廳高層在新聞釋出會上公開道歉,表示會進一步推動反黑反暴走族的專項治理工作云云。
反正這些內容純屬欺騙普通民眾,我就那麼一說你就那麼一聽,你要當真是你的事兒。
路明非起了個早,順手把雙眼掛著黑眼圈一臉“你小子瘋了起這麼早”的老唐給按回去接著睡,洗漱完畢後從冰箱裡端出昨晚提前煮好的米飯走進廚房。
總統套房內是有獨立廚房的,各種調料配備齊全。
繪梨衣昨晚就惦記著她的五目炒飯了,可惜那會兒她的身份是混血兒,吃五目炒飯容易露餡,於是今兒路明非準備安排一下給她個驚喜。
“叮咚!”
門鈴聲響,路明非開門從服務員手中接過讓他們幫忙準備好的食材。
新鮮宰殺的鰻魚切段改花刀撒上鹽和胡椒放入烤箱,調配好蒲燒汁。
胡蘿蔔、青椒、伊比利亞火腿切丁,鍋熱倒油大火迅速翻炒至五分熟,即刻撈出備用。
炒鍋再次燒熱後加油,倒入打散的蛋液稍作煎炒,趁蛋液未完全炒熟尚處於液態混合體的狀態時,趕緊加入攪散的米飯,大火翻炒使未凝固的蛋液完美地包裹住顆粒分明的米飯。
隨後將胡蘿蔔、青椒和火腿重新下鍋,大火快速攪勻即可開始調味。
放入適量的鹽、胡椒用猛火顛勺,炒出鍋氣,最後從鍋邊淋入生抽提鮮,翻拌均勻便可出鍋裝盤!
一道色香味俱全且符合繪梨衣口味的五目炒飯做完,整個廚房都縈繞著濃濃的炒飯香。
取出烤箱內的鰻魚刷上蒲燒汁,再次放入烤箱。
微波爐傳來“叮”的一聲,牛奶已經熱好。
三人份的早餐完成,另一口鍋的水再度燒開,路明非將裡邊的手工面和熱水一起倒在笊籬上,均勻分做三份盛入裝有調料的碗內攪拌均勻。
而後將一大盆豚骨湯倒入鍋內,煮沸後滑入嫩肉片,等水開之際撒上枸杞葉,最後放一勺鹽調味。
洗乾淨炒鍋放入蔥薑蒜炸香,而後倒入剩餘蒲燒汁,大火收汁後澆在烤熟烤香的鰻魚上,再點綴一點熟芝麻、海苔碎和蔥花。
“五目炒飯、客家醃面加蒲燒鰻魚,齊活兒!”
六人份的早餐出鍋,廚房內香氣四溢。
等他把早餐端上桌,因昨晚熬夜玩遊戲現在還在房間裡呼呼大睡的兩個餓貨瞬間聞香而動,睜著困頓的眸子走出房間門尋找香味來源。
看清桌上色香味俱全的炒飯和醃面,以及正在解圍裙的路明非,老唐的第一反應是自己在做夢,還沒睡醒,轉過身就準備回去重新起床。
然而另一邊的繪梨衣早就已經激動地跑過去,看著自己最愛的五目炒飯,眼睛都彷彿在布靈布靈地發光。
路明非看她這可愛的模樣就忍不住想要伸手摸摸她的小腦袋,可惜手上剛接觸過油煙,只能寵溺地笑笑:“專門給你做的,趕緊去刷牙洗臉,待會兒涼了就不好吃了。”
“嗯!”繪梨衣用力點頭,抬手在路明非肩膀上拍了拍,又衝他豎了個大拇指,而後邁著歡快的小步伐走進衛生間。
“明明你啥時候會的這麼一手?”
老唐聽見他們的交談後才終於反應過來眼前的一切不是幻覺,隨後猛然察覺到不對,瞪大了眼睛指著衛生間的方向,滿臉的不可思議:
“不是,繪梨衣她剛才是不是吱聲兒了?!”
路明非看他這彷彿看見太陽打西邊出來的模樣只覺得有點好笑,聳了聳肩道:“大驚小怪,會說話不是很正常的嗎?”
“啊?”老唐被他的淡定給整迷糊了,心道莫非他家明明其實是中華小當家轉世,做出來的料理雖然不會發光但是能治病?不,應該是他想多了,只是繪梨衣之前和他不熟,所以沒在他面前開口說過話,
昨晚兒大家一起打遊戲到兩點,混熟了之後才肯在人前交流了。
肯定是這樣!“別杵在那發呆,趕緊收拾一下吃飯,待會兒你夢寐以求的富婆就要來了。”
路明非瞥他一眼,示意他不想給未來老闆落下個不好的印象,最好趕緊把那雞窩頭一樣的髮型給收拾一下。
酒德麻衣一大早就出門去機場接薯片妞了,算算時間差不多也該回來了。
老唐聞言立馬跑去衛生間,雖然言靈·君焰很帥,但有個穩定的工作和醫保還是很有必要的!
客廳,早就起床坐在那看早間新聞的零非常自覺地幫忙準備好了碗筷。
她一開始想要幫忙,但是被路明非拒絕了。
看著誘人的蒲燒鰻魚,少女喉嚨微微湧動,似乎嚥了口唾沫。
該說不說,他做的飯菜看起來好好吃的樣子。
“我記得你和阿澤都喜歡吃鰻魚來著,那小子不在,你來試試我的手藝有沒有退步。”路明非笑笑,環顧著富麗堂皇的套間大廳。
明明昨天還是血流成河兇焰滔天,但現在卻彷彿回到了前世普普通通的早餐時間,朋友和家人都在面前。
賴床的賴床,洗漱的洗漱,看電視的看電視。
只可惜,少了一個喜歡枕在零腿上的黑髮男孩。
以及一個呀呀學語,總是喊著“爸爸抱”的小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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