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完會後，藍嵐把自已的觀察和建議一股腦地語音發給了林舒悅。
但林舒悅今天的手術一臺接著一臺，感覺被動地上了流水線，根本沒時間看。
好不容易空出來的時間，都用來吃飯喝水了，一整天跟打仗似的。
他們科室的這些中堅力量都沒好到哪去，都化身救死扶傷的小陀螺，整天不停轉。
互相見到了就彼此稍點點頭，算作招呼，根本沒力氣張嘴寒暄。
晚上八點，林舒悅下了最後一場手術，步伐飄忽地往刷手間走去。
她神情略麻木，但心無二致地搓著手，每一個指縫關節都沒有落下，面面俱到。
“你也剛結束啊？”一道突兀的聲音突然從林舒悅背後響起，給她嚇一跳。
但林舒悅被嚇一跳的表現和別的女生完全不一樣。她只是心暗暗一驚，面上仍舊淡淡的。
“嗯。”林舒悅抬眸看了一眼身邊同樣一身綠色手術衣的付高，垂眸回答。
此時刷手間就他們兩個人。
“最近我一直被一個問題深深困擾著。”付高一邊刷手一邊斟酌著說道。
林舒悅以為是關於病人或者手術相關的專業領域問題，於是多撥出幾分耐心側耳傾聽。“你說。”
“我感覺我……對你的態度有所轉變。”
林舒悅抬眸，“嗯？”
“以前我嫉妒你、瞧不上你，覺得你是個空降的花瓶，徒有其表。”付高很實誠地把內心所想說了出來。
林舒悅：“……”
“但現在——”付高話鋒一轉。
林舒悅禮貌性地看著他，等他發表“感言”。
“現在……我發現我好像喜歡你，但又不是很確定。”
“我會每天不自覺地盯著你的位置，看看你在不在，如果看到你穿著白大褂從我眼前走過，我會莫名心漏掉一拍。”
“聽到別人關於你的議論，我會下意識地豎起耳朵，有不好聽的我會本能地想為你辯護，和他們吵。”
“我現在出門會刻意地打扮一番，讓自已以最飽滿最帥氣的精神面貌出現在你面前。”
“我還會不自覺地在專業上更努力精進，畢竟兩個人要旗鼓相當才能走得更長遠……”
林舒悅看著付高，意味深長地說，“你想的倒是挺長遠。”
付高搓完手自以為帥氣地甩了甩水珠，“林舒悅你說，我這是不是喜歡上你了？”
林舒悅點點頭，“嗯。”
“那你說怎麼辦？”付高家境不錯，人長得也還行，又恃才傲物，一般的女人他都看不上眼。
所以三十有四才第一次情竇初開，巴巴地等著喜歡的女孩兒幫他分析呢。
“忍著。”林舒悅甩出這兩個字，抬腿要走。
“……”
付高身高腿長几步就跟了上來。“你看我長得不錯，家裡條件也可以，個人能力又強，你想不想和我試試？我會讓你知道更多關於我的好。”
林舒悅目不斜視地走在醫院長長的走廊，遇到認識的同事還點頭打著招呼，“謝謝，不想。”
付高：“……”
付醫生有點受傷，但還沒氣餒。
他追上去繼續遊說，“你是不是覺得以前我故意和你抬槓，你還在生我的氣？”
林舒悅頓住腳步，口罩外的這雙黑眸有點凌厲，“你也知道過去是故意跟我抬槓啊？”
付高點頭，知錯就改。“知道，我錯了，以後改。”
面對對方的坦誠，林舒悅也不好說重話。
林舒悅：“我有男朋友了，你知道的。”
“公平競爭。他長得有我帥嗎？家裡條件怎麼樣？個人能力呢？幹什麼的？”付高跟查戶口似的。
一個人的雄競，他也不亦樂乎。
“付高。”林舒悅再次停住，“我這人說話不好聽，剛才已經很委婉了。你要我說的再直白點嗎？”
“你直。”
“我不喜歡你。”林舒悅冷淡說完，加速離開。
付高被留在原地，一口氣差點沒倒上來。
-
林舒悅下班路上拿出手機，才看到了藍嵐的這條友情提示訊息。
llll：【周塵的弟弟太騷，一看就不是好男人，你說周塵是不是也是裝出來的一副深情貴公子模樣？建議慎重考察。】
看著閨蜜的這條訊息她不禁失笑，要真是裝的，周塵裝得也太持久太滴水不漏了。
據她所瞭解，周塵和不熟的女性向來都會保持很疏遠的距離，不會亂撩。
就像當年，不也是她先撩他嗎？這藍嵐知道的啊。
於是林舒悅笑著給藍嵐回覆：【放心，周塵不是那樣的人。】
llll：【沒準回國之後被他弟帶壞了呢？也不是勸分，就是讓你多留個心眼兒。】
SY.L：【好啦好啦知道了～】
llll：【不過有一說一，這對兄弟，帥是真特麼帥！帥得各有千秋，站在一起我都不知道該怎麼選。】
SY.L：【好了你慢慢選，我要先回家了，累死了今天。】
llll：【okk，我去和朋友喝酒，明天空，著手搬家。】
SY.L：【不急。】
林舒悅打完最後一個標點符號，把手機扔回兜裡，看著窗外一閃而逝的街景，放空自已的大腦。
關於付高，壓根就沒有機會進入她的大腦思考區。
這人，莫名其妙。
周塵遲遲沒聯絡她，估計就是在忙。
先各忙各的吧，林舒悅感覺到好累，回去衝了個澡，晚飯也沒吃就睡了。
但作為醫生的習慣，她不會關機。
所以周塵晚上十一點多給她打電話的時候，林舒悅被吵醒，來了“起床氣”。
“幹嘛啊？這麼晚打電話，我在睡覺。”
周塵被林舒悅不耐煩的語調嚇到一愣，隨即趕緊道歉。“不好意思，我今天太忙了，這會兒才空出來時間聯絡你，我給你發訊息你沒回，有點擔心……”
林舒悅揉了揉眼睛，神志逐漸恢復清明。“沒事，是我剛醒，態度有點尖銳了，我臨睡前應該給你發個訊息的。”
她也開始檢討。
甜甜蜜蜜的層層包裹之下，他們彼此還是有點小心翼翼。
大概上段失敗感情，給他們造成了比較深層次的PTSD了。
兩個人之間時不時會冒出這種怪怪的感覺，要怎麼破除呢？
林舒悅覺得或許是自已想太多，太敏感，於是柔聲說：“這麼晚了，你早點休息吧，不是馬上要去出差，還要倒時差嘛～”
“嗯。”周塵乖乖答應。“等我回來，想帶你和我的家人見面。”
“不急。”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