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修行界，有一句話一直被奉為真理:“大道三千，儒道為先；三尺之外，同階無敵。”
但是，很多人不知道這還有後面這一句話，那就是:“三尺之內，人盡不敵。”
這句話的意思說的很清楚，作為儒道修行者，最害怕的就是被人近身三尺之內，因為一但近身便是儒道修行者最危險的時刻。
劇痛傳來，葉雲摸著依然插在自己腹部的那把刀，汩汩而出的血液染紅了衣衫，身體上傳來的陣陣寒意，讓他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他嘗試著匯聚周身儒道之力，卻發現這一刀正好刺在了丹田之上，刀柄上蘊含的佛門法力將儒道之力隔絕開來。
葉雲嘴唇開始發紫，臉色慘白，額頭上也冒出一顆顆細密的冷汗，這是失血過多的表現。
“你…你是怎麼瞞過我的神識的？” 葉雲聲音帶著一絲顫抖，臉上浮現不可思議的神情。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柳欽的錯覺，他卻在對方臉上感受到了一種釋然。
但是柳欽卻沒有多想，只是微微嘆息了一聲:“老師，如果你瞭解過我的話便會知曉，弟子修行了大金剛寺的《藥師經》，《藥師經》中有一門大神通術叫《佛本無相》。”
葉雲艱難地緩緩點了點頭，露出欣慰的表情，吃力地道:“佛本無相,以眾生相為其相,因眾生生佛相心而有佛相。這門神通原本就是《藥師經》中最難修煉的大神通，即便是神秀大師都不曾修煉有成，沒有到你……咳咳咳……”
佛本無相，這門大神通，本身卻是沒有任何的攻擊力，它最大的用處在於這門神通可以變幻任何事物，包括任何人，有點像失傳的道門神通天罡變。
所以，葉雲無法發覺到受傷的柳欽隱藏在何處，便是因為這門功法的原因。
葉雲劇烈喘息起來，緩了緩後擦乾淨嘴角的血跡:“你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參悟兩門佛門大神通術，可見對佛法的領悟之深實在難得，柳永他生了一個好兒子，我輸的不冤……”
柳欽看著虛弱的葉雲，緊緊地皺起了眉頭，總覺得哪裡不對勁，感覺到自己似乎贏的太輕鬆了一些。
畢竟，一個大儒是堪比五境大修士的存在，怎麼會這麼簡單地敗在自己手上？
柳欽自認為自己遠遠並不是一個五境大修士的對手，更何況是被認為同境無敵的儒道大修士。
“不對，不對勁！”柳欽終於回過神來，似乎想到了什麼，失聲驚愕道:“老師，你…你這是故意求死？”
葉雲微笑著搖了搖頭，雙眸中滿是歉意:“我早該死了，畢竟我才是蒹葭關一戰的罪人，師弟柳永也因我而亡，老師已無顏再面對你，唯有一死……”
“什麼？”
柳欽聞言只覺得腦海中轟然炸裂，突然得知這個資訊竟然有些難以置信，莫非蒹葭關一戰的真相另有隱情？
想到此處，柳欽急切問道:“老師，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快告訴我！”
葉雲卻是微微搖了搖頭，有氣無力道:“此事牽扯太大，已經有這麼多人因此而死，你還是不要再調查下去了……”
“老師，我……” 柳欽還想再說些什麼，卻又被葉雲強行打斷。
“我…我已經沒時間了，你聽我說完。” 葉雲強撐著坐起來，道:“記住！無論如何，你必須保證自己活著。你，其實遠遠比你自己想象中更加重要，雖然蒹葭關一戰的真相也很重要，但是對比那件事來說，卻不值一提……”
葉雲說了很多話，似乎已經耗費他所有的力氣，變得更加虛弱了:“可惜，你出現的時機太晚了，我也知道的太晚，如果當初早知道那個人就是你，我也不會做這樣的選擇……”
“咳咳咳……” 葉雲說著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連帶著內腑的碎屑也咳了出來，身上的氣息衰敗的十分嚴重，猶如風雨中的殘燈，隨時可能熄滅。
因為，柳欽方才那一刀幾乎斷了葉雲所有的生機。
作為儒道修士，雖然實力上同階無敵，但是弱點卻也很明顯，因為他們的身體卻與常人無異，就連壽命也不過區區百年而已。當然，羽化皇朝的第一強者夫子咎另當別論。
柳欽看著奄奄一息的葉雲，心中有些後悔了，可是一切都已經發生了，已無法挽回。
柳欽認真地傾聽著葉雲的每一句話，卻完全不明白他在說什麼，只是涉及到蒹葭關一戰的細節，卻是隻字不提。
“老師，蒹葭關一戰之真相對我而言真的十分重要，你也不想父親死後連靈魂也不得安息吧？”
柳欽不願意放棄，極力勸說，體內的佛門靈力不斷輸入到葉雲的經脈之中，延緩著他的死亡。
葉雲的精神恢復了一些，彷彿死前的迴光返照，斷斷續續，道:“你…和你的父親一樣，都…都是極為執拗之人，我知道即便我以死勸阻，也不會改變你的決定……”
“既然如此，你有空不妨到掬水樓看看，或許那裡能找到屬於你的答案。”
葉雲抬頭望著天空，幾滴冰涼的雨水掉落在他的臉上，全身似乎都放鬆了下來，回想著自己的一生，似乎從來沒有這麼輕鬆過。
“死亡，對於某些人來說，或許也是一種解脫。”
葉雲平靜地看向柳欽，目光之中似乎帶著一絲疼惜之色，道:“你長的真的很像你的母親，就連性格也像，這很好。”
他一邊說著，突然又狂躁了起來，怒吼:“柳永，你就是個大騙子，至死都在騙我！你了不起，一個人將萬世唾棄，戳脊梁骨罵名揹負了，卻沒想到你兒子還活著……”
“可是，你死了就死了，可你讓他怎麼活……他該怎麼活？”
葉雲歇斯底里起來，仰天又哭又笑，狀若癲狂。
終於。
他累了，停歇了下來，緊緊地抓著柳欽的手，雙眼通紅，道:“曾經你不通儒道，即便我如何再教也無濟於事。如今我要死了，這一身修為消散在天地之間也的確可惜。”
“所以，我這一身修為就便宜你了，你莫要辜負。”
葉雲慘然一笑，身上磅礴的儒道之氣迸發，只見天地之間浩然之氣長河如同風捲雲湧一般注入柳欽的體內，柳欽體內如同孕育著一輪太陽，無比的刺眼。
“前路漫漫，你修為還是太差了，作為老師我只能送你到這裡了，未來的路只能靠你自己走了……”
風雲散盡，一切歸於寂靜。
葉雲躺在柳欽的懷中，雙目輕闔，失去了所有的氣息。
“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