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門外響起了一點輕微異動，那穩健的腳步聲沈桑寧是再熟悉不過的。
她嘴角溢位惡意的微笑，拿出塊糕點一副妥協的模樣說：
“趙貴人別生氣，既然是心意我怎麼能夠辜負呢？”
三兩口就吃完了，重新又拿起一塊連連誇讚：“安妃的手藝真是好，讓我吃了還想吃呢。”
趙清慈用手帕掩著嘴偷笑，但是還是藏不住因為得逞而笑彎的眉眼，“喜歡吃呀就多吃一點，下次我還給你帶就是了。”
“好呀。”
腳步聲越來越近，紅玉不明白狀況，阻攔的手反反覆覆伸出好幾回，但是在趙貴人的死亡眼神下紅玉什麼話都沒有說，眼睜睜看著自家主子把糕點吃得只剩下一塊。
心裡擔心的要死。
這時門突然被推開，門外的小太監高聲宣佈陛下的到來。
紅玉頭一次覺得顧祁晏的到來如此討喜，激動地看著人進來。
趙清慈沒想到顧祁晏下朝的第一件事就是來找沈桑寧，眉毛擰得緊緊的，“陛下。”
行禮後起身的那一瞬間就已經換上了笑容，“陛下，您怎麼過來了？”
沈桑寧和顧祁晏同床共枕一晚以後竟是連禮節都忘記了，見人來了連屁股都沒有挪動一下，只是看著他笑。
顧祁晏也罕見地沒有產生憤怒反而覺得新奇，“沈寧寧，你現在連裝都不願意裝一下了？”
“陛下息怒，沈美人應該是累了。”趙清慈本來還以為是顧祁晏特許沈桑寧不用行禮，沒想到這人倒是自己會給自己挖坑，都不用她收拾。
假模假樣地為沈桑寧開脫。
按照顧祁晏的性格，對君王的忽視足以讓他發一場好大的脾氣，她等著看好戲就行。
可是預料中的發怒懲治並沒有降臨，沈桑寧也沒有因為顧祁晏的發難而恐慌求饒——她直挺挺地從座位上跌了下去。
“沈桑寧！”
千鈞一髮之際顧祁晏大步上前攬過沈桑寧綿軟無力的軀體，在椅子上坐穩後將人放在自己腿上坐好。
沈桑寧面色蒼白，眼皮都懨懨地耷拉著，整個人都透著脆弱病態。
“陛下……難受……”說完頭顱就鑽進寬闊的肩膀裡蹭了蹭，一聲聲地喊著陛下，莫名其妙把顧祁晏的心喊得酸脹不已。
煩躁低吼：“周順，去請太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突然地沉聲質問讓趙清慈愣住了，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難道是……
不可能！不可能！
她在糕點裡下的是慢性毒藥，就算沈桑寧一直都在服用，也絕不會現在就開始發作，她一直在嚴格掌握著劑量不會出錯的！
沒有人回覆顧祁晏的問題，他心中怒火更甚，衣袖拂過，桌子上的茶杯盤子都被掃到地上碎裂一片，爆發出尖銳的聲響。
“紅玉！自己的主子都照顧不好麼？”
“陛下饒命！”紅玉跪在地上支支吾吾地說：“美人剛才都還是好好的，奴婢、奴婢也不知曉怎麼吃了糕點後美人就……就這樣了……”
說完還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同樣被掃落在地後碎成幾瓣的糕點。
表達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
趙清慈頓感冷汗直流，急急忙忙跪下為自己解釋：
“陛下！嬪妾也想知道沈美人有何病症，但這件事和嬪妾沒有絲毫關係！求陛下明察。”
顧祁晏一直都在聽周順嘮叨後宮之事，時間一長也就知道了後宮與朝廷一般勾心鬥角風雲詭譎。
尤其這趙清慈更是憑一己之力將後宮攪得天翻地覆，但是他從未管過。
一是覺得不屑去管，左右不過都是些陷害汙衊的小兒手段。
二是他有意放縱這種行為，後宮為太后自作主張建立，嬪妃大多數都是太后安插在自己身邊的眼線，他巴不得內部自己就潰爛腐敗，好讓太后的陰謀落了算盤。
可現在他不這麼想了。
沈桑寧是有趣的，至少現在是。
他不希望這樣有趣的人會消失不見，就算要消失也要他親手毀滅才行，其他人沒有資格。
“趙貴人，你這個解釋孤不太滿意，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陛下！”趙清慈顫抖著語調，面色和顧祁晏懷裡的沈桑寧有得一拼，說：
“陛下，嬪妾的糕點都是安妃賞賜的，嬪妾只不過是覺得味道上乘，這才帶來哄沈美人開心的。”
顧祁晏劍眉鎖緊，畢竟還是過了一輩子的磋磨時光，乍然想不起來後宮每位妃子的名字面貌。
幾秒過後才不確定問：“安茹秀？”
“是，糕點是安妃親手所做，據說是她家鄉特產，嬪妾這才有了分享的念頭。”
裝病的沈桑寧為無辜背鍋的安妃抱不平，希望顧祁晏還能有那麼一點點的自我判斷，別真的當個昏君。
她本來想一次就把趙清慈搞下臺的，但是現在看來應該不太行。
可是至少能夠讓顧祁晏心裡對趙清慈有不好的印象，人一旦做了壞事，即使後面改過自新了也還是會有裂痕的。
將就著也算可以，那就再賣點慘吧。
“陛下，桑寧想吐。”以假亂真地咳嗽幾聲，成功拉回了皇帝的心思。
顧祁晏扶正沈桑寧的身子以正面擁抱的姿勢抱著她晃了晃，手掌輕撫她的背部希望能緩和一些她想吐的感覺。
正要發怒太醫久不過來時，周順拽著頭髮鬍子花白一片的林御醫跑了進來。
周順：“陛下！陛下！太醫宣來了！”
林太醫看著眼前曖昧景象急忙埋下頭不敢直視，拱手道：“還請陛下將美人移至榻上，更有利於微臣診斷。”
周順上前伸手，“陛下，奴才……”
“不用你，孤親自來。”
拍開周順伸過來的手，顧祁晏橫抱起沈桑寧輕柔放在床上，他們從未見過陛下還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連趙清慈都不甘心地咬緊牙關。
她進宮的時間比沈桑寧久，還是太后親自召進宮升為貴人的，憑什麼沈桑寧能夠獨得陛下青睞？
論美貌她們應該不相上下，論才華沈桑寧根本比不上她京城第一女才子，論人脈就更不要說了。
一個為萬人厭棄的公主，一個為祖上三代世官家族地位顯赫的嫡女，聰明人都知道該如何選擇。
偏偏陛下選擇了百害而無一利的沈桑寧，這讓她如何咽的下這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