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屹川得到訊息找過來的時候,沈江白正在聽大夫的叮囑。
那個奴隸受的傷不重,之所以會吐血更不是因為管家踢得,而是從前被人打出來的暗傷。
重要的是他身子一直不好,飢寒交迫才會這麼容易被追上。
景屹川不動聲色的走進門,熟稔的環住沈江白的肩膀,開口問道:
“這是怎麼回事?”
沈江白神色複雜的看了景屹川一眼,掙開他環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隨口道:
“沒什麼,走在路上撿了個奴隸,準備讓大夫診治完帶回去做個下人。”
景屹川想了想道:“這樣不妥,不知底細的人還是不要往府裡帶了,不如我吩咐人去把他送出城去。”
沈江白似笑非笑的看他:“是啊,現在我知道了,不知底細的人還是離得遠遠的比較好。”
景屹川一噎,也想起了自己接近沈舟時的情景,似乎也和今日一模一樣。
沈江白本也沒有打算把人帶回去,同樣的當上一次就夠了,他不會再對不相干的人抱有什麼同情。
讓管家付了藥錢,沈江白對那人道:“以後的事情我不會再管,若你有本事,就出京去吧。”
那奴隸苦笑一聲,他這樣入了奴籍的人想要出城談何容易。
但沈江白對他也算是仁至義盡,沒必要再管他,他心中有數,只能行了一禮之後目送沈江白出門。
沈江白走出醫館,今日層雲密佈,天光陰晦,不是個好天氣。
出京去吧,京城可不是個好地方。
沈江白和景屹川相對無言的上了馬車,靠在車廂上閉上了眼睛。
景屹川眸光深了深,開口道:“今日怎麼想著出來逛逛?不如我陪著你再玩一玩?”
沈江白睜開眼,眼中清明沒有一絲睏意,靜靜的看著景屹川。
景屹川被看的有些不自在:“怎麼了?我說錯什麼了嗎?”
沈江白再也忍不住,猛地抓住了景屹川的衣袖:“我房間裡的那兩個啞巴丫鬟,是你安排的?”
景屹川一頓,似乎沒想到沈江白竟然第一句會問這個。
他點點頭:“是我。”
沈江白漆黑的眸子裡藏著慍怒:“她們變成現在這樣,也是你動的手?”
景屹川又點頭:“是我。”
沈江白嫌惡的鬆開景屹川的衣袖,側過頭不再看他。
他似乎今日才真的認識了景屹川,然而這個真相只讓他覺得厭惡。
景屹川冷笑一聲,袖口上的衣服被抓出了一點褶皺:“你害怕了?你該知道,我這樣做是為了什麼。”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要沈江白身邊全是啞巴瞎子,都變成木偶,只剩下他一個。
他暴怒時也曾想過,應該怎樣報復沈江白。
讓沈江白只能待在他的屋子裡,像一隻鳥一樣被藏起來,身邊的人都是啞巴瞎子,只能和他一個人說話。
但他到底還是不忍心,所以沈江白想要出府的時候,他也默許了。
景屹川不知道該怎麼改變現在的情況,也不知道該怎樣才能讓沈江白放下心裡的芥蒂。
好像不管他做了什麼,沈江白都還是一副冷漠的樣子。
景屹川不想再忍耐了。
他開口道:“一月後便是個好日子,我們的親事,便選在那一日吧。”
沈江白倏然回頭看他,景屹川扯唇:“等我們成了親,你想做什麼都可以,我會放了沈修然。”
沈江白緩緩皺起眉:“景屹川,你威脅我。”
為什麼要等他們成親之後才放沈修然出來,難道是怕他還跑了?
景屹川眼中閃過黯然,果然如此,現在不管他做什麼,沈江白都不會理解。
他也不想再解釋,直截了當問沈江白:“怎麼樣,若你想我放沈修然出來,便和我成親。”
沈江白咬牙,猶豫道:“不能,不能再晚一些,晚一些就好。”
景屹川只以為是沈江白並不想和他成親,他強忍著心裡的鈍痛,開口道:
“小白,你要知道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但不管你想什麼時候成親都行,只要你能容忍沈修然繼續待在牢裡。”
這句話戳中了沈江白的痛處,他立刻道:“好,我答應,我答應就是了。”
沈江白同意了,景屹川心中卻並沒有多少喜悅,現在他和沈江白之間除了威脅和恐懼似乎也不剩下什麼了。
景屹川鐵了心要和沈江白成親,老皇帝氣的吹鬍子瞪眼卻也無可奈何。
不管他如何威逼利誘,景屹川也沒沒有絲毫鬆口,一定要和沈江白成親。
老皇帝氣的生了場病,病好之後他實在是沒有其他辦法,只好鬆口允了這場親事。
老皇帝內心複雜,幾個月前他陰差陽錯阻止了沈江白和景屹川的親事,沒想到幾個月之後竟然還是一樣的結果。
但不管老皇帝怎麼想,至少明面上他贊成了,景屹川也再沒有其他顧慮。
這場親事並不被人看好,景屹川也沒有邀請朝中大臣上門,婚禮顯得有些冷清。
喜樂響了一整天,該有的禮數景屹川都沒有儉省,一直到月上梢頭才終於有時間回了臥房。
即使這一個月來沈江白對他愛搭不理,還時不時皺眉沉思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麼。
今日景屹川也都不想再在意了。
月光皎潔,如今天氣轉冷,已經過了夏,景屹川穿著一身大紅喜袍走進了門。
因為是男子結親,沈江白也不必披著紅蓋頭,隻身上穿著一身和景屹川相仿的喜袍。
他端坐在床上,在搖曳的燭火裡靜靜的看著景屹川。
景屹川心尖顫了顫,他從來都知道他的小少爺生的極好,卻從未有過一刻如此心動。
對幾個月前錯過的那場婚禮的後悔在此刻達到了頂峰,又慶幸好在他還有彌補的機會。
沈江白上了些妝,唇紅齒白,漂亮的像是畫中走出來的人。
景屹川喉嚨滾了滾,開口嗓音低沉性感:“小白,我今日很開心。”
燈下看美人,攝魂奪魄,美人勾唇淺笑,便是頃刻之間死了也甘願。
沈江白眼中盪漾著明晃晃的笑意,指了指桌子上:
“剛才那兩個婆子出門的時候,叮囑我要記得喝合衾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