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中的淤泥被攪動起來,周圍的水波變得渾濁。
但沈江白帶著恨意的視線明亮,毫不避諱的刺進景屹川的眼。
沈江白不吝一切手段,抱著他的手,腳,咬著他的肩膀。
他用自己的命擰成繩索,妄圖把景屹川拖進地獄。
景屹川痛的快要窒息了,從胸口蔓延出來的綿密痛意早就已經蓋過了身體上的痛,他想要和沈江白解釋,但又不知從何開口。
或許從他狂妄額決定以身犯險,潛入丞相府的時候,這一切就已經註定了。
景屹川深吸一口氣,手上用力掙開沈江白的桎梏。
沈江白實在是太虛弱了,一次沒有成功,他以後都不會再有機會。
他自己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拼命的拽住景屹川,甚至因為劇烈的動作嗆咳了好幾口水也完全不在乎。
他的臉色一點一點蒼白下去,糾纏在一起的兩個人都心知肚明,如果再不出水,他會死。
景屹川不再猶豫,一隻手攥住沈江白的兩隻手,帶著他朝岸上游去。
即使知道在這裡殺死景屹川的希望不大,但沈江白還是沒有放棄。
他嘗試任何一個能想到的辦法,想要淹死或者勒死景屹川。
但他的體力實在是太弱了,很快力道就越來越小,最終還是被帶出了水面。
窒息的感覺一瞬間消散,空氣湧入肺裡,刺痛一路從喉嚨蔓延,讓沈江白眼前一黑。
他不斷嗆咳,身體的本能讓他即使痛也在大口大口的呼吸,身上的最後一絲力氣也消失殆盡。
景屹川的手下們看到他們露出水面都鬆了一口氣,忙走過來幫忙把景屹川拉上了岸。
但他拒絕了所有人的幫忙,費力的把沈江白也拉上了岸。
沈江白趴在地上大口喘息著,只要有一點力氣,就朝著景屹川打了過去。
手邊的一切東西,泥土,石子,都被他扔到了景屹川身上。
景屹川也喘著氣,臉上還有沈江白在水下時抓出來的傷痕,被石子泥土砸在身上,他也沒有一絲惱怒的意思。
沈江白很快就又沒力氣了,眼眶臉頰都紅著,仰面躺在岸邊奄奄一息的樣子,像條擱淺的小魚。
景屹川突然翻身壓在了沈江白身上,單手攥住沈江白的兩個手腕壓在他頭上。
沈江白立刻警惕,雙眼帶著怒意瞪向景屹川。
景屹川輕笑一聲,水珠順著他散亂的鬢髮滑下,落在沈江白的眼下,像一滴淚。
他輕輕貼近沈江白,呼吸交錯,眼神交融,近的好像馬上就要吻上去。
沈江白又開始掙扎起來。
從前他和景屹川那些甜蜜,那些情動和旖旎就好像一場幻夢,曾經讓他不可抑制的沉醉其中,但現在只讓他覺得噁心。
是否在每次景屹川躺在他身邊的時候,心中想的也是怎樣殺死他的父親。
只要這樣想著,沈江白就恨不得殺了當時傻乎乎的自己。
被沈江白突然的掙扎差點推下去,景屹川眯了下眼,加重了點力道,湊近沈江白的耳邊:
“沈修然還在大牢裡。”
沈江白突然一僵,眼神憤怒:“你到底想做什麼?”
景屹川臉上笑容更大,即使心裡已經像針刺一樣痛苦,也沒有表現出分毫。
他的驕傲不允許他在沈江白麵前表現出狼狽的一面,他們之間也本不該到如今不死不休的局面。
景屹川深吸一口氣:“如果你還想他活下去,你就乖乖的和我回去,做我的王妃。
別在做什麼自盡的蠢事,也別再妄圖挑戰我,我只要你乖乖的,只要你乖,我可以放了他。”
沈江白不說話,定定的和景屹川對視,似乎在評估他話中的真假。
景屹川從來沒有這樣卑微過。
他卑微的祈求一個人活著,為了自己活著,自欺欺人只要他能低下頭,他們就還能回到曾經。
沈江白的目光中有懷疑,有警惕,還有一絲幾不可查的恐懼,但唯獨沒有曾經看著他時的愛意。
景屹川被那視線刺痛,直接低頭,吻在了沈江白唇上。
兩個人形容狼狽,渾身溼透,這個吻也不能稱作為一個吻,唇齒相撞,兩個人都只能感覺到痛。
唇瓣貼了很久,但景屹川也沒有下一步動作,半晌,他鬆開沈江白,確認他冷靜下來才把人從地上拉了起來。
景屹川拉著沈江白的手,拉的很緊。
沈江白拽了一下他的手,站在原地沒動:“如果我做,做你的王妃,你真的會放過沈修然。”
景屹川立刻點頭:“是,我保證。”
沈江白垂眸,在無人看見的地方輕輕勾了下唇。
景屹川,這是你自己把把柄送到我手上的。
他鬆開了景屹川的手,開始解身上溼透了的衣裳。
景屹川額角青筋跳了跳,讓周圍人都背過身去,握住了沈江白的手,咬牙低聲道:
“你這是做什麼?”
沈江白手上動作很快,已經把因為沾了水變得沉甸甸的披風接下來丟在了地上,領口也被解開了。
他揚起下巴,勾唇笑著:“你難道想讓我一直穿著溼衣服嗎?”
景屹川有些恍惚,恍然間竟好像又看見了那個曾經不可一世的驕縱少年。
他神情溫柔下來:“當然不會。”
景屹川一隻手攬著沈江白的肩膀,吩咐下人道:“去定一間客棧,再讓人準備好飯菜,等本王的王妃休息好之後再走。”
侍從聽到景屹川的話有些猶豫,景屹川擅自出京,皇上已經發過好幾道命令讓他趕緊回去了。
現在還要為了這麼個不識好歹的人再留幾天的話,怕是不妥吧。
沈江白察覺到周圍人的視線,勾唇看向景屹川:“看來你的手下都不怎麼喜歡我。”
景屹川眉心一跳:“他們不敢。”
只要沈江白不再尋死,讓他做什麼都行。
他眼神冷冽的看向侍從,侍從立刻垂下眼道:“屬下知錯,請王妃饒恕。”
沈江白半個眼神都沒有分給他,自顧自朝前走去。
看到還孤零零躺在地上的鈞瓷,沈江白眼眶一酸,抬手指向景屹川:
“我要你去把鈞瓷好好安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