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舟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沈江白柔滑烏黑的發,輕柔的像是在觸碰最好的錦緞。
但那樣的死物又怎麼能和他此生最大的寶貝相比呢?
沈舟愛憐的看著自己懷裡的少年,從牙牙學語到如今馬上就要成親了,好像一眨眼就變得這麼大了。
但只有沈舟知道,他為了這個孩子付出了多少。
如果可以,他寧願沈江白一生都不知道他的父親在外面做了什麼,這樣一個單純的不像沈家人的孩子,不應該手染汙穢。
他嘆了口氣:“小白,你真的喜歡程石嗎?”
沈江白立刻從沈舟懷裡揚起腦袋,用力點頭:“喜歡,我喜歡他!”
他雖然沒經歷過情愛,但在他看來,大約這就是他最想要的愛。
他會因為程石情動,因為他思緒被輕易牽動,因為他喜,也因為他悲。
程石帶著他有過最驚險刺激的體驗,帶他體會過最綺麗的幻夢。
他現在這一刻無比確信,程石就是他想要共度一生的人,他也相信,程石和他想的一樣。
沈舟輕笑兩聲,對他的話不置可否。
年少時熱血上頭的情誼向來轟轟烈烈,沈舟尊重沈江白的意願,但他並不相信。
這種並不穩固的東西並不足以作為將他的兒子託付一生的理由。
他拍了下手,立刻有兩個小廝各自抱著一個木箱走了進來。
沈舟抬手,兩人將手中的箱子開啟,把裡面的東西展示給沈江白看。
“這一箱是江南一座宅子的地契,我在那裡佈置好了人手和需要用的一應物件,等你們成了親之後,你們就去那玩一段時間吧。”
沈江白接過那個木箱,這木箱裡不僅僅只有一張地契,還有眾多小廝下人的賣身契。
他驚喜的看向沈舟:“爹,你允許我出去玩了?”
以前因為身體不好,沈江白很少能出門,更不用說是從京城去江南這種遠門了。
他簡直激動的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沈舟笑著點頭:“當然了,你可以和程石一起去外面住個一兩年,等玩夠了再回來,我和你娘也能過兩天安生日子。”
沈江白撅起嘴,嗔怪道:“爹,你怎麼說的我好像個混世魔王似的?”
沈舟大笑兩聲,點了下沈江白的鼻子:“難道不是嗎?你這些年給爹爹闖下的禍還少嗎?”
沈江白心虛的吐了吐舌頭,轉移話題道:“那另一個箱子是什麼?”
沈舟也不戳穿他,示意另一個小廝抱著箱子過來。
“是一箱金子和銀子。”
沈江白失望的“啊”了一聲,不感興趣的收回了視線:
“我出入都有鹿茸會幫我拿著銀子,要這些幹什麼?”
小少爺十指不沾陽春水,對於金銀這種東西更是從來嗤之以鼻,他有點不明白,爹為什麼會給他這些。
沈舟從箱子裡拿出一枚金錠顛了顛:“這可是個好東西。”
這是官銀,除了官府的印記沒有任何能證明這東西來源的印記,是最安全不過的了。
況且這些金子也不像銀票一樣惹眼,還要去專門兌換。
沈舟把那金錠丟回箱子裡,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
小廝把箱子的蓋子關上,又抱著箱子下去了。
沈舟拍了下沈江白的腦袋:“你以為在外面生活那麼簡單嗎?若不是有這些金銀,你又該如何維持你小少爺的尊貴生活?
難道要靠程石接著去給別人當侍衛養著你嗎?”
沈江白眨了下眼睛,他覺得以丞相府現在的實力,倒也還沒有落魄到這樣的程度。
但只要一想到程石可能會像保護自己一樣保護別人,沈江白就快要窒息了。
所以他稍微一猶豫,就點頭答應了沈舟,但他還是道:“雖然只是些俗氣的金子銀子,但是爹給我的,我會認真保管的。
我和程石去江南,我就把他們都給程石拿著,到時候回來我會原封不動的再把他們都帶回來。”
沈江白越想越覺得這是最好的辦法,不禁又高興起來。
沈舟似乎有些猶豫,但看著沈江白高興的樣子,他也只好點頭:
“你高興就好。”
沈江白點頭,像個小狗崽子似的蹭了蹭沈舟:“我高興的,爹。”
“能和程石成親,有爹和娘,我高興。”
沈江白臉頰紅潤,去歲冬日裡因為落進冰湖裡被凍出來傷病已經養的差不多,甚至比起以前還要更加耀眼。
沈舟喟嘆,把沈江白攬進了自己的懷裡。
即使他們父子之間的關係親密,沈舟也鮮少對沈江白做出這樣的動作。
他是萬人之上的丞相,他對沈江白的疼愛沉默而收斂。
沈江白有些不好意思,被抱了一會兒就從沈舟懷來鑽了出去。
他摸了摸自己的臉,唇角翹起:“爹,我去告訴程石這個好訊息。”
沈舟笑容不變:“去吧。”
他唇角的笑容在沈江白轉身的一瞬間落了下去,眼神深邃的像一汪寒泉。
不過那也只是一瞬間,沈舟很快恢復了平時的樣子,站起身朝外走去。
丞相府的小少爺要成親的訊息很快就傳了出去。
令眾人驚訝的是,小少爺要成親的物件並不是什麼世家貴女,也不是什麼皇親貴胄,不僅是個男人,還是個十分普通的侍衛。
丞相府似乎也並沒有什麼隱瞞的意思,很快這個神秘的侍衛就被扒了個底朝天。
更令人失望的是,這個侍衛根本就沒什麼可深究的。
不僅是個侍衛,在進入丞相府之前,還是個微賤的奴隸。
聽說丞相夫人聽說此事之後和丞相大鬧過好幾次,但最後不知道丞相說了什麼,丞相夫人竟然也妥協了。
聽說這是那位小少爺滿心歡喜等著的親事,誰也沒想到驕縱蠻橫的小少爺最後竟然會喜歡上一個男人。
而且這個男人還和他哪裡都不相配。
沈修然聽說了這個訊息之後沉默了很久,然後就從丞相府中搬了出去。
沈江白不太敢去找沈修然,準備等他和程石成親之後,沈修然想明白了再去找他。
不管怎麼說,這場整個京城都關注的親事,終於在一個和煦的春日裡熱鬧的辦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