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江白覺得也許是自己的話起了作用,也許是沈修然想開了,反正接下來他不再針對程石。
甚至還給沈舟舉薦程石,開始讓程石跟著沈舟做事。
沈江白對此樂見其成,在他眼中,程石几乎無所不能,事實上也差不多,程石表現出來的能力要遠遠超過一個普通侍衛。
對於一個奴隸來說,這簡直是不可能出現的,但不管是沈舟還是沈修然,他們都查不出任何不對的地方。
程石自從小時候就和家人走散,然後就被人牙子抓了起來。
人牙子給他一口飯吃,本來準備將他賣到小倌館裡去,還是程石自己死命磕頭求饒,又展示了自己的力氣,才被人牙子留了下來。
但他的日子過的並不怎麼好,人牙子給他一口飯,卻給他更多的活做。
他需要照顧好人牙子,幫他去找新的小奴隸,幫他教訓管教這些奴隸。
有些奴隸已經成年,不服從程石管教的時候,程石還會被反過來打傷。
但不管是他還是其他奴隸,人牙子從來都不管。
如果不是在街上程石找準時機幫了沈舟,估計在不久的將來他也會被賣掉。
人牙子精明的很,他會在徹底無法掌控手下人之前脫手。
令沈修然在意的是,按照程石現在表現出來的能力,他分明早就有從人牙子手裡離開的能力。
如果不是有什麼別的原因,就是他在故意藏拙,甚至和沈舟的相遇,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都是他的計劃。
但不管沈修然如何懷疑,他都沒有一點證據。
沈舟也壓根就不在乎一個奴隸的來歷,所以沈修然根本沒有任何理由趕走程石。
他最近很忙,經手的兩件事出現了不大不小的紕漏,需要他及時處理。
這兩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不到能讓丞相傷筋動骨的地步,但徹查下去,會牽扯出不少東西來。
這些年沈舟其實收斂了很多,他深知急流勇退的道理,照理說不會讓人懷疑。
但事情就這樣發生了,沈舟雖然並沒有把這兩件事放在心上,但卻難免要多費一些心思。
這樣一來,沈修然更沒有什麼機會和神舟說程石身上的疑點了。
沈江白聽說了程石的過往,非但沒有嫌棄,反而更加心疼他了。
雖然程石在幫沈舟做事,但沒有了沈修然的阻撓,他和程石反而更加親近了。
但時間一長,沈江白卻總覺得程石有什麼事情在瞞著他。
這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證據,只是沈江白自己的想法,但這樣的想法一但產生就侵佔了他的全部思緒,讓他根本無法思考別的。
這樣的揣測讓他不安,所以他開始更加粘著程石。
程石是丞相最鋒利的刀。
他永遠能一絲不苟的完成丞相的所有命令,能幫丞相辦成所有他想要做到的事情。
這是沈江白身邊的人,所以沈舟額外的多交付了一分信任。
而程石也並沒有愧對這些信任。
程石無微不至的照顧著沈舟的兒子,一絲不苟的完成著他的命令。
所以在沈江白拉著程石的手一臉期待的和他說要和程石成親的時候,沈舟猶豫了。
他本應該是暴怒的,就像後來的沈修然一樣。
一個微賤的奴隸妄圖攀附主子,甚至壓在主子身上,以沈舟的心性,應該立刻殺了程石。
但這一次,他卻沒有這樣做。
短短月餘,沈舟似乎蒼老了很多。
原本只是很小的兩件事,卻不知怎的被老皇帝知道了,還抓在了手心裡。
老皇帝想要沈舟的權柄久矣,他不僅直接在朝堂上對沈舟多加訓斥,還絲毫不避諱對沈舟的忌憚。
上行下效,這兩件事中的所有紕漏,何人經手,何人得利,官官相護,沈舟又在其中得到了多少好處,全都被翻了個底朝天。
這還不是最要緊的,要緊的是由近及遠,還有更多事被一起翻了出來,沈舟稱得上是一句焦頭爛額。
他似乎敏銳的察覺到了什麼,這些事情的背後好像有一隻無形的大手,正在推波助瀾將整個丞相府推向深淵。
沈江白握著程石的手心出了些細汗。
他知道自己不應該不懂事的在這個時候提出這樣無理的要求,但程石曖昧不明的態度讓他很沒有安全感。
於是沈江白朝著程石提出了成親。
彼時他正窩在程石的懷裡,聽著他強勁有力的心跳聲,他看不到程石的表情,程石也看不到他的。
那是沈江白從出生到現在感覺最漫長的時間,他能感覺到程石的猶豫。
耳邊的心跳聲沒有什麼變化,還是一樣的有力,他終於聽見程石答應道:
“好啊。”
沈江白太高興了,他立刻揚起下臉湊近了程石的下巴,臉頰眷戀的蹭著他的頸窩。
“真的嗎?你真的同意了,程石,我太高興了。”
他興奮的說了半晌,程石一直淡笑著回應。
沈江白還記得他當時高興的心情,所以忽略了程石那一晚似乎有些過於沉默。
後來程石可能不想再聽沈江白來回的嘮叨聲音,所以直接翻身把他壓在了身下。
回憶戛然而止,沈江白手指緊了緊,察覺到自己還握著程石的手又立刻鬆開了一些。
他忐忑的等著沈舟的答覆,終於,聽見沈舟嘆息似的道:“好吧。”
沈江白心裡炸開了煙花,他很難形容當時的自己是什麼感覺,只感覺渾身都輕飄飄的。
沈舟苦笑了一聲,意味深長的看了程石一眼,朝著沈江白招了招手。
在面對自己唯一的兒子的時候,沈舟永遠都是慈愛的。
他開口道:“讓程石先下去,為父囑咐你些事情。”
沈江白立刻點頭,高興乖巧的要命:“好!”
程石扯了下唇,從善如流的離開了。
沈舟摸了下沈江白的頭:“我們小白也要成親了,是個大人了。”
沈江白歪在沈舟懷裡:“爹說什麼呢,我早就及冠了。”
沈舟淡笑著搖頭:“不,那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