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石沒說話,只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就轉頭朝著中堂外走去,很顯然完全沒把鹿茸的話放在眼裡。
鹿茸氣的原地跳腳,無能狂怒:“你到底聽見了沒有!程石!”
程石站在門口,腳步停頓了一下,後面追過來的鹿茸差點直接一頭撞在他身上。
鹿茸猛地往後仰了仰,又想破口大罵,就聽程石淡淡道:“小少爺的院子在哪裡?”
和程石正面相對的時候,鹿茸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卻猛地嚥了下去。
程石的眼神冰冷,看向他的時候好像已經在看著一個死人了。
鹿茸怔怔道:“就在東邊最大的院子。”
東邊的院子採光最好,也是整個丞相府修建的最好最豪華的院落,自然也是丞相和夫人偏疼小少爺,才能讓小少爺住在那。
程石點點頭,抬腳朝著鹿茸指的方向走去。
丞相府中無一處不精緻,無一處不富麗,來往下人規矩,到了沈江白所在的東院,才隱隱有吵鬧聲傳來。
下人丫鬟們似乎在玩遊戲,沈江白就懶懶的坐在窗戶前,手指落在深色的窗框上,被菱形的窗戶襯得像是一幅畫。
暖黃的燭光透過被掀開的窗縫落了他們滿身,好像渾身都被覆上了一層金光。
他的發烏黑,上頭落了些細碎的雪片,被另一個人握在手心裡細細的揉捻。
沈江白懶散的靠在沈修然肩膀上,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看著院子裡的丫鬟下人們跑來跑去的堆雪人。
程石站在原地,雪很快落了他一肩膀。
他藏在暗處,整個人被融入昏沉的夜,靜靜地看著這看起來十分美好的一面,雪很快落了他滿身。
氣喘吁吁跟過來的鹿茸拄著膝蓋喘粗氣,恨恨的瞪了程石一眼。
他就納悶了,明明看著程石走過來也是不緊不慢,為什麼會比他快這麼多?
他喘勻了氣,冷哼一聲,高聲喊道:“少爺,鹿茸回來啦!”
本來正拄著下巴打瞌睡的沈江白被這句呼喚驚醒,眼神迷濛的抬眼,看見了鹿茸身後的程石。
他這才想起忘記了什麼,好像今天新來了個侍衛。
沈江白咂了咂嘴,慢悠悠的直起身子,披散的發從沈修然的手掌心裡滑了出來。
沈修然指尖一空,淡淡的看了鹿茸一眼。
鹿茸腳步一頓,又感覺到了一陣毛骨悚然。
他奇怪的摸了摸後頸,今日穿著的冬衣是新做的,怎麼還這麼冷。
沈江白又打了個哈欠,他已經很困了,但沈修然說剛吃飽就睡對腸胃不好,所以強拉著他在窗邊緩緩食。
他被鹿茸一嗓子叫的清醒了些,歪頭看向還站在原地的程石招了招手:
“過來,給我看看。”
程石手指動了動,從剛才那一瞬間的晃神中脫離出來。
明明是一個這樣惡劣的人,偏偏擁有一副這樣出色的皮囊。
他輕而易舉的擁有這世上最多的權力和財富,肆無忌憚的把除了自己的所有人都看做是玩物或笑話。
程石心緒起伏,面上卻未曾顯露分毫。
他抬手拂去肩膀上的碎雪,走到了沈江白所在的窗臺下。
近距離看去,沈江白的臉更是沒有一絲瑕疵,他揹著光,居高臨下看著自己的時候,好像下凡的仙人。
程石見過很多美人,母家雖然落魄,也給了他能給的一切,更何況這些年來,他也收服了不少只聽命於自己的人。
他們依附著他,所以為了讓這段關係變得更加牢固,給他的床上送過很多人。
有男有女,甚至還有外域舞姬,但他從沒有覺得有哪一個能像現在這個一樣。
明明穿著最精緻漂亮的衣裳,擁有著無上權力,矜貴又高傲,卻在人看見他的第一眼,想的不是臣服,而是撕破那些漂亮的外裳。
一隻微涼的手捏住了自己的下巴。
程石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被一點很輕的力道帶著抬起頭來看向面前的人。
沈江白細白的手指捏著他的下巴左右晃了晃,沉吟道:“嗯,果然不錯。”
斜刺裡伸出了一隻更加修長但同樣精緻的毫無瑕疵的手,把沈江白的手握在了掌心。
沈修然垂眸,用手帕擦了擦沈江白的指尖,淡淡道:“有雪,會涼。”
沈江白興沖沖的看著他,指了指程石:“你看,他是不是長得很好看。”
沈修然含笑看向程石,眼中卻不含一絲笑意:“你喜歡這樣的?”
站在窗沿下的人有一雙狼的眼睛,讓人忽略不了他眼中無法隱藏的嗜血殘忍。
沈修然頓了一瞬,瞬息之間就明白,這是個和他一樣的人。
“我看也不過如此。”
沈江白不滿的撅了下嘴,把手指從沈修然手裡抽出來:“你眼神怕不是不太好吧。”
程石穿著丞相府侍衛統一的衣裳,但那衣裳穿在他身上也好像與眾不同起來。
眸若點星,唇瓣纖薄,一張臉凌厲的讓人忍不住心生臣服。
是和沈修然和沈江白自己都不一樣的俊美。
沈江白舔了舔唇,突然伸出手指落在程石的眼皮上。
程石的身體緊繃了一瞬,差點控制不住對沈江白動手,但很快就放鬆了下來。
他閉著一隻眼睛,另一隻眼垂下,薄薄的眼皮上是沈江白細嫩的指尖。
眼睛實在是太脆弱的位置,程石控制不住的想沈江白到底要做什麼。
沈江白卻在他的眼皮上揉了揉,留下一點溫潤的溼意。
捻了捻手指,把合在一起的兩根手指放在程石眼皮底下,沈江白彎了下唇:
“你眼睫上落了雪。”
程石的睫毛又黑又長,沈江白驚異的發現,上面竟然能承載雪片。
程石不自在的眨了眨眼:“多謝……小少爺。”
沈修然臉色變了變,但看著沈江白正在興頭上的樣子,還是沒有開口。
小少爺正玩的起勁,如果他開了口,小少爺一定會更來勁的。
沈江白摳看了一眼外頭的雪,雪片鵝毛似的落下來,但屋裡燃著地龍,並不算太冷。
他拍了下窗框,朝著程石勾了下手指:“進來。”
程石於是踏著一地的碎雪走進了小少爺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