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兩人用野蔥烙了一摞蔥花餅,吃過早飯就扛著鋤頭往地裡去。
周林深分到的地不算特別好,也不算特別壞,有在山腳的,也有在半山腰的,還有一塊在河邊。
如今只剩下半山腰的那塊地還沒有收拾出來,兩人的目標就是那塊地。
靠近山的地方溼氣重,每日清晨,草葉上都會凝結出露水,幸好這一片都是大家的地,田坎上的雜草幾乎都被鏟乾淨了。
就算有也只是低矮的,剛冒出來的,並不會打溼兩人的褲腳。
一直順著山路往上走,春娘見到了他們的地。
偏東西朝向的一塊坡地,上面的部分土質比下面的要差一點,地裡長著及腳踝的野草。
“你割草我鋤地吧。”
割草相對而已要比鋤地省力一點,春娘也沒有推辭,兩人撩起袖子就熱火朝天的揮舞著手臂。
隨著太陽逐漸升起,灼熱逐漸爬上後背,慢慢的,兩人的額頭也滲出汗珠。
“啪嗒”
一滴汗水從臉上滑落,砸進地裡消失不見。
春娘直起身子擦了擦額頭的汗,走到一邊拿起兩人帶來的葫蘆,開啟壺塞,咕嘟咕嘟喝了幾口,然後走過去將葫蘆遞給周林深。
“喝點水先休息一下吧。”
周林深接過也大口喝了水,“沒事,就只剩一點了,早點做完就能早點回去。”
春娘看了看剩下的地,又看看周林深,“不差這一會兒。”
她堅持讓他先休息,他只好無奈扛著鋤頭跟著走過去。
樹下有一塊石頭,是田地的分界線,為了防止誰越界,或是將界石偷偷往外挪,界石都埋得比較深。
這一塊相比山腳的更大,人都能夠坐上去。
“我想去找娘要一點菜種,正好趁現在,將菜種下去,日後也不用去娘那邊的菜園子摘。”
春娘和他商量著規劃,周林深時不時點頭,然後說兩句。
藍天白雲下,山間清風吹走熱意。
半天時間,兩人就將地收拾妥當,只等將種子和苗種下去。
因為坡地,種稻子太過麻煩,兩人索性就點小麥了,一個坑扔四五粒麥種,然後將土回填。
沒等兩人吭哧吭哧往上挑水,天公作美,春雨來得很及時。
“轟隆——”春雷炸響後,沒多久,細細密密的雨絲就落了下來,將山間下成白濛濛一片。
大家都很高興,春雨貴如油不是說說而已,今年一定是個豐年。
既然下雨,春娘和周林深也沒有急著出門,兩人在家一個裁衣一個縫,將新買的布料做成了衣裳和被套。
之後又忙碌了半月,終於將莊稼都種下去,祖宅旁邊的菜園子也收拾出來,點上了菜種。
這日,夏桃匆匆忙忙來了,一見春娘拉著她就走。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春娘有些摸不清頭腦,她掙開自已的手腕,皺著眉看向夏桃。
“你這什麼話也不說就拉著我走,要去哪裡,什麼事總要說清楚吧?”
周林深聽到聲音從屋裡出來,走到春娘身邊,用眼神詢問發生了什麼,春娘朝他微微搖頭。
她也是懵的。
夏桃原本還有些不耐煩,見到周林深,這才想起,春娘已經不是家裡任人欺負的小妹了,她已經嫁作她婦。
想到嫁人,夏桃就不免生了怨。
“家裡出事了,爹孃讓你回去一趟。”
春娘和周林深對視一眼,倒是沒有拒絕,兩人將門鎖了,跟著夏桃一起走回去。
路上,兩人將事情都打探清楚了,又是秋霜惹出來的事情。
周家那邊出了意外,秋霜可能嫁不過去了,但是她不甘心,在家要死要活地鬧。
甚至連絕食、自殺都做出來了。
當然夏桃和春娘都能猜出來,她根本就不是真的心存死意,不過是想借此拿捏家裡人而已。
“爹孃什麼反應?”
夏桃嘆氣,“還能什麼反應,已經讓人去請周家的人了。”
有時候她都覺得,攤上秋霜這樣的姐姐,是她們所有人的不幸。
想到這裡,她視線往春娘身上飄了飄,真好,她已經脫離苦海了,她還要苦苦掙扎。
春娘不懂她羨慕的眼神是什麼意思,她以為自已就是過來充個數的,只是沒想到,這件事居然還能扯到她身上。
“春娘來了,快,幫我們勸勸你大姐。”
她沒來得及反應,就被李氏拽到了秋霜的門口。
周林深皺著眉將她從李氏手裡救出來,“娘,您輕點,春娘手都被拽紅了。”
李氏愣了片刻,訥訥道歉,\"我就是一時著急了,春娘不會怪娘吧?\"
春娘神情淡漠,並不吭聲,這話說得好像她不能有不滿似的。
“是我的錯。”李氏見兩人都不說話,僵著臉道歉,然後又往秋霜的屋子裡喊:“秋霜,你快出來吧,春娘回來了。”
她回來又怎麼了?
春娘對於這熟悉的話,心裡有不妙的預感,不會又要讓她幹嘛吧?
沒等她問,門從裡面被開啟,秋霜紅著一雙眼睛望著春娘,眼裡滿是憎恨。
她十分茫然,自已又沒有招惹她,就可著自已薅,真是莫名其妙。
“都怪你!都怪你!”秋霜猛地朝春娘撲去,雙手成爪,直奔她面門的方向。
就在春娘下意識抬手護臉的時候,感覺自已腰間一緊,然後轉了個方向。
“砰——”
“啊——”
春娘睜開眼,只見秋霜摔倒在地上,舉著顫抖的雙手哀嚎,原本挽著的頭髮也鬆散了,臉上蹭著灰塵,看起來極為狼狽。
她又低頭看去,腰上還有周林深護著她的手。
不用多思考,她就知道,剛才是他幫她逃過一劫。
“穆春娘,你竟然讓他打我,你到底眼裡還有沒有這個家?”
春娘一聽她這話,臉沉下來,真覺得她是任捏的軟柿子嗎,眾目睽睽之下還要倒打一耙?
“穆秋霜,我還想問問你什麼意思,我剛來你就想抓花我的臉,若不是夫君帶我躲得快,現在倒地上的就是我!而且明明是你自已沒站穩摔倒的,還想賴他人身上?”
聽見她叫自已夫君,周林深詫異看了她一眼。
兩人雖然相處了這麼久,但是稱呼一直是個問題,春娘不知道要怎麼叫周林深才合適,她一直都是模糊過去的。
反正家裡就兩人,除了和他說話也沒有旁人。
“我做了什麼,你這樣恨毒了我?我穆春娘自認沒有任何地方對不起你!”
春娘眼裡冒著火氣,一而再再而三,她都嫁人了還不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