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多諾萬拔槍之前,西蒙已經悄悄隱入拐角的小回廊,他現在戴上了帽兜,完全不引人注意,再加上大家都處於焦急惶恐的狀態,所以沒人發現眼前這個斷了條手臂的男人就是巴托里的衛隊長。
西蒙熟識多諾萬,他很熟悉這個人類先皺眉然後再拔槍的習慣,他也清楚這條狗對巴托里的個人忠誠度,多諾萬身上的殺氣讓他感到膽戰心驚,
他貼在牆壁上靜靜聽著外面的動靜,槍聲,奔跑聲,慘叫聲,最後是倉促的撤退腳步聲,他很清楚只有一個人才能讓多諾萬執行這樣的命令,但是他無論如何也不能理解,他的女王為什麼要對自己人趕盡殺絕。
也不是隻有一個聰明人,等紅帽子匆匆離開後,躲在角落裡躲過一劫的吸血鬼們都離開了原本的藏身之處,外面是必殺的大太陽,而執行滅殺令的紅帽子又不停地在四周遊蕩,血族們需要找個主心骨。
統共十一位血族現在聚在陰暗的走廊裡,任何一點細小的聲音都能讓他們驚恐地張望半天,這些被嚇破膽的人們互相交頭接耳,試圖商量出什麼對策,
望著眼前這些同類,西蒙只想苦笑,原本叱吒風雲的暗夜王者,不死的長生貴族,現在竟然只有這幾隻垃圾貨色還勉強活著。
就在西蒙決定走出去加入他們的時候,他突然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忍冬草,馬鞭草,還有薰衣草,這熟悉的香味一直只屬於他的女王,望著那個在走廊入口處慢慢現身的身影,已經走出幾步的西蒙停下了腳步。
終於有血族注意到那個不緊不慢向前靠近的身影,“女王大人?是不是女王大人?”有熟悉巴托里的吸血鬼似乎也發現了出現在眼前的是誰,隨著他的叫喊,這些吸血鬼立即像打了雞血似得精神起來。
“女王陛下!您可安好?您沒有受傷吧?感謝……”
仗著以前和巴托里有過一面之緣,自以為抓到機會的吸血鬼屁顛顛地跑上去給女王 請安,還沒等他開始報告有關紅帽子反亂的訊息,他的女王已經賞給他一件大禮物。
由血之女王指上彈起的銀針撲哧一聲沒入吸血鬼的心臟,在順手一攪後,巴托里輕輕抽回了她的武器。大睜著雙眼,巴托里的忠臣死死盯著胸口的傷口,他完全無法相信這就是巴托里給他的賞賜。
趁著剩餘藏族人都被驚呆的時候,巴托里已經衝進人群。她彈起十指上的利刃,向這些忠於她的臣民們大開殺戒。
突如其來的屠殺讓這些完全沒戒備的血族們傷亡慘重,等剩餘的吸血鬼們結成防守陣列的時候,巴托里已經斬瓜切菜般弄死了他們中的六個。
“原來根本就是你要殺死我們?巴托里,你腦子壞了嗎?錫安就在眼前,你不去喚醒血神,卻和我們窩裡鬥,你究竟想怎樣?“一邊呼呼喘著粗氣,吸血鬼們一邊全神戒備著眼前的女人,他們背靠著背,神情十分緊張。
“我想你們都去死啊,不管是什麼族的,也不管是什麼宗派的,我希望你們全都死,一個都不留,錫安是我的,沒有人可以和我搶!“
舔著刀爪上的血,巴托里忽然發出了瘋狂的大笑,就只有眼前這幾隻老鼠了,殺光他們後就可以安心進錫安了。
親口聽到女王承認要殺滅所有族人的吸血鬼們在愣了一下後都發出了各種咒罵,他們歷盡眾多磨難保著她得了錫安,想不到巴托里會如此翻臉無情。
四個人中的卡魯是某個家族的高層,他現在儼然成了這個小組的領頭人,而這時一直呆站在原地的西蒙終於被所有人都注意到了,望著雙方齊刷刷盯著自己的眼睛,西蒙笑了。
摘下自己的帽兜,西蒙直直地看著對面那張臉,他有太多的為什麼想得到解釋。巴托里似乎還沒準備好直面西蒙,她垂下頭,沉默不語。
望著這個自己追隨了數百年的女子,西蒙的心裡在流血,他多麼希望現在的她能抬起頭來,大聲向他解釋,哪怕只有一句,但是西蒙沒有如願,巴托里只是沉默地站著。
看到血族中武力值穩排名前五位的西蒙就在眼前,卡魯他們先是一驚然後就是大喜,西蒙分明聽到了血之女王的無差別格殺令,現在的他想必是在痛悔以前為什麼要替巴托里那樣賣命吧。
雖然殘缺了一隻手臂,但是西蒙的實力還是不容小覷,卡魯他們認為,只要說動西蒙加入他們,今天就憑巴托里是沒法動得了他們的。
耳邊是卡魯他們熱情的呼喚,他們在痛斥巴托里如何禍國殃民,他們在乞求西蒙加入保衛自己的生命,他們在警告西蒙巴托里肯定不會饒過他,他們在許願殺了巴托里後給西蒙金山銀山,所有的一切都漸漸在西蒙耳邊模糊,西蒙只是定定地看著巴托里,看著那個一直低頭不走的身影。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個人終於 慢慢抬起了頭,她的眼睛冰冷得可怕,她現在終於正視著西蒙,只是她的眼裡再無西蒙熟識的溫暖,有的只是絕情。
在下一秒,血之女王筆直地衝向面前的四人小團體,西蒙的嘴角微微顫抖著,他還是一動未動。面前的廝殺慘烈地進行著,甚至有血濺到他的臉上,但是他一直都沒有動。
在撕開最後一個血族的喉嚨後,巴托里滿意地交擊著手爪,隨著一聲顫音,爪上的血跡被甩得乾乾淨淨。現在這裡只有西蒙一個人擋在她面前了,望著她的衛隊長,她眯起了眼睛。
雖然還是睜著雙眼,但是西蒙的眼睛似乎早就失去了焦點,即使是巴托里的爪刃已經貼住他的脖子,西蒙也是緩慢地反應過來,望著這個像是大夢初醒的男人,巴托里的呼吸突然異常的急促起來。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巴托里的爪刃一直沒有割下去,她深吸了一口氣,強行抑制住自己狂亂的心,然後她說話了。
“西蒙,你,現在後悔嗎?“
沒有回答,但是巴托里似乎看到了那一滴眼淚,這滴男人的眼淚自西蒙的眼角滴落,在地上摔個粉碎。
用手擦擦眼睛,西蒙很想表現得很開心。
“女王,告訴你個好訊息,我決定結婚了。“
“哦,是嗎?那個女孩是誰?“聽到出乎意料的回答,巴托里的神情似乎也有些恍惚。
“她是個很好很好的女孩我以前一直忽視她了,所以我想現在是時候把這個還給你了。“
彷彿沒有聽到巴托里的問題,西蒙伸手摘下自己的項鍊,他的手指最後一次在那心形的相框上輕輕劃過,然後毅然遞向巴托里。
像夢遊一般,血之女王接過了項鍊。開啟那個相框,望著自己的半身小像,巴托里彷彿又回到了很久以前的那個晚上。
沉默了許久,巴托里合上項墜再度遞給西蒙,“收下吧,就當是我送她的禮物。“
“不用了,安秀拉。莫娜已經用不了這個了。“
望著西蒙臉上慘淡的笑容,再望望他手上多出來的那枚紅寶石戒指,巴托里的眼前閃現出那個名叫卡珊的女子,她的心沉向無底的深淵,終於她收回了自己的手。
“已經結束了嗎?“
望著臉色慘白的女王,西蒙輕輕地問到。
“是的,全都結束了,你走吧。“
像是怕自己會改變主意,巴托里猛地轉過身。她像喝醉了酒,踉踉蹌蹌地往甬道深處跑去,她的身後是那個男人正在離去,他的腳步很堅決。
拼命攥緊自己的雙拳,巴托里 命令自己不能哭,她昂起頭,不讓奪眶而出的淚水流出來,在這一刻,她第一次開始擔心自己,有沒有做錯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