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嫗接過玉佩，伸手摸了片刻，神情驟然一沉。

"那位姑娘，是何模樣？"她聲音都在顫抖，眼中情緒極其複雜。

少年撓了撓頭。

"姑娘生很好看，像極孃親年輕時候的樣子。"

慕雲初手微微顫抖，‘砰’的一聲，玉佩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她目光茫然的看著外面。

“是她嗎？三月初三，京都。”

手試探性的摸了摸，少年走過去，將人扶住。

“孃親，是誰？”

老嫗苦笑的聲音從喉嚨溢位來。

“十多年了，十多年了。”

"難不成，是那苦命的孩子。"

少年目光微沉，不可置信的看著慕雲初，嗓音低沉。

"孃親說的是什麼意思？“

“意思說那個女子可能是我姐姐？"

慕雲初連忙點頭，從椅子上站起來。

臉上原本老舊的麵皮有些鬆懈下來。

"菀菀，應該就是菀菀。"

"你大姐姐生在八月初五，你二姐姐生在三月初三。"

"她是來找孃親的嗎？"

慕雲初眼眶通紅，嘴唇都在顫抖。

少年穩穩的將她扶得坐下來。

"孃親，如今姐姐來了這明川，想來孃親安全了"

"我們再也不用東躲西藏了，孃親與我被燕北關了這麼多年。“

“如今躲在這明川，稍有不慎，我們便會被人拿來威脅姐姐。"

慕雲初點頭。

伸著袖子就抹掉自己眼角的淚。

當年生蘇譽時，將軍府變故，被羅氏算計，設計送到燕北，和蘇譽一起在燕北皇室被軟禁了十幾年。

若非她滿身醫術對燕北皇室還有用。

若非她手中有那群人想得到，卻拿不到的梅花令，她和蘇譽根本不會活到現在。

多年前，她以給燕北太后治病為由，從院子裡放了出去。

在幾個宮人的幫助下，帶著蘇譽逃到了明川，設立這個與世隔絕的藥莊。

再次打聽到大周將軍府的訊息時，是蘇將另娶了他人。

她一時難以接受，不願意回蘇家。

只是，她的三個孩兒，卻是她心心念唸的。

"母親，即便姐姐來找，我們也不回大周。"

蘇譽將慕雲初扶著往涼亭裡面走。

"那人若真的在乎母親，又怎麼能忍心母親在外這麼多年，受了這麼年的苦。"

"他卻在母親離開的一年，便另娶這京都這左相之女。"

"他就是個負心漢！"

"譽兒，別這樣說你父親。"慕雲初聲音哽咽。

"他可能是情非得已的，我相信將軍不是這樣的人。"

恍惚之中，她彷彿看到了二十年前的那個夜晚。

她躺在冰冷的雪地上，凍得全身僵硬。

是蘇將將她從雪地裡抱起來，往軍營中去。

在寒冬臘月的冬日，少年將軍甘願跪在雪地裡，被施以軍法，冰冷粗冽的軍棍一棍棍的朝他身上打去。

後背被打得血肉模糊，蘇將緊緊的咬著唇，不願意喊出口。

那時候，他才剛封為一個驃騎大將軍。

而她，是一個逃出來的慕家大小姐，他將他帶入軍營，照顧周全，卻因為她受了軍法。

"你父親不是這種人。"

她垂下眸子，緩緩嘆了口氣。

少年蹲下身子，將頭搭在她膝蓋上，嗓音溫柔。

"可是孃親，你這麼多年受了這麼苦呢？“

“他從來沒有找過我們。"

"姐姐來了，我見到她了。"

"我很高興，我有姐姐，有哥哥，還有孃親。"

蘇譽垂下眸子，眼眶通紅。

"孃親放心，我會盡我所有的能力，給孃親治好眼睛。"

"若是有朝一日，我遇到那妖女，定讓她生不如死，若非是她，孃親的眼睛怎麼會……"

慕雲初閉了閉眼，轉而緩緩睜開。

"你的姐姐，應該生得很漂亮吧。"

"對，是很漂亮。"少年眼眸閃亮。

"孃親，若是她知道了孃親，定然還會找來的。"

"有時候，緣分之間的事情就是這麼微妙，或許是姐姐身上流了和孃親一樣的血脈，才有緣走到這個地方。"

慕雲初從椅子上站起來，摸著黑就往小竹屋中走去。

"菀菀長大了，知道來尋孃親了。"

她眼眶通紅，摸著黑的一步步往前走。

"孃親走時，菀菀才兩歲，紮了兩個小辮子，眼睛圓溜溜的，讓人看了歡喜。"

"如今，都是大姑娘了，真好。“

“我的女兒長大了。"哽咽的聲音從她喉嚨溢位來。

這麼多年，隱忍不甘，受盡委屈，她都能吞下。

天色漸漸黑了。

馬車裡，蘇凝坐在傅泠夜身旁，看著對面神情緊張的姽嫿。

姽嫿帶著一絲怯意，眼神閃躲的看著蘇凝。

自認為自己是個狠人，可遇到了蘇凝才知道不過是小巫見大巫。

"你緊張什麼？"傅泠夜聲音冰冷的看著她。

"你拿出解藥，或許本殿能讓你活得久一點，別給本殿耍花招。"

從前跟在傅泠夜身邊的姽嫿，只知道他冰冷的樣子，今日見他，卻對蘇凝溫柔至極。

她道："殿主，我好歹跟了你這麼多年，就算我有錯，你也不應該這樣對我。"

傅泠夜冷嗤一聲，嗓音冰冷刺骨。

"那你覺得，本殿要怎麼對你？“

“一刀殺了你，然後將你活剝了，看看你的心是什麼顏色？"

"不。"姽嫿連忙搖頭。

傅泠夜這樣說，但不代表他不會這樣做。

傅泠夜猛然伸手，掐住她脖子。

"若非拿解藥，你死不足惜。"

"放……放開。"窒息感撲面而來。

喉嚨一緊，姽嫿幾乎快出喘不上氣，原本鮮血淋漓的一張臉，已經變成了豬肝色。

"二哥。"蘇凝立馬抓住傅泠夜的手。

"二哥你先放了，若是殺了她，孃親的眼睛恐怕真的無藥可救了。"

傅泠夜很聽蘇凝的話，手指微微一鬆，半眯著眸子看著姽嫿。

"你說得對，這個女人還有利用價值。"

"給瞭解藥，再殺也不遲。"

聽到這話的姽嫿，身子微微顫抖，她將臉垂下去的那一刻，眼睛裡已經蓄上了冷意。

馬車緩緩徐徐的終於到了明川郊外停了下來，往前頭看去是一個莊子。

傅泠夜擁著蘇凝下了馬車，目光盯著瑟瑟發抖的姽嫿。

看到姽嫿這般怯懦，蘇凝冷嗤一聲。

"膽子小，就少做壞事。"

"膽子不大，壞事倒是做了不少。"

姽嫿緩緩點頭，沉聲回了一句。

"姑娘說得對，我帶你們進去。"

傅泠夜怕姽嫿算計蘇凝，將蘇凝半個身子攬在懷裡。

二人就這樣緩緩跟著姽嫿往莊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