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回到雍州城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了。
雖然城中並未實施宵禁，但萬家燈火早已熄滅。
頭頂皓月當空，長街上萬籟俱靜。
只時不時從街道的兩側，傳來有夜貓在屋脊上追逐蝙蝠的踩踏之聲……
“……道長是說，等此間事了之後，就要趕去黃州？”
換了兩匹馬的馬車內，幾人回來的途中一路閒談，自然而然就說起了許平安接下來的去向。
許平安信得過沈炎的為人，便也沒有隱瞞，把自己要去黃州繼承雲中觀的事說了出來。
幾名斬妖衛跟許平安也算是共同經歷了一番出生入死，頓時便有些不捨。
“那黃州城遠在數百里之外，一路多有險阻，道長此去很辛苦啊！”
“雍州雖算不得繁華，但也遠離戰亂，道長何不就此留下？”
“就是！若是道長肯留下來，日後就再也沒有厲害妖怪敢靠近雍州城了！”
許平安心中一暖，卻依舊搖頭道：“實在是師命難違！”
“再者，這雍州城左近也沒有空餘的道觀。不然的話，貧道就不用去舍近而求遠了！”
也不是許平安貪戀那個觀主之位，主要是他已經用了玄真道長的名號，就必須對得起這個身份。
要不然，如果出了什麼岔子讓龍虎山知道的話，說不定還會惹出多餘的麻煩來……
坐在對面的沈炎猶豫了下，突然開口道：“道長有沒有想過加入鎮撫司？”
“嗯？”
許平安愣了愣：“道士也能做斬妖衛？”
“那是自然！”一旁的李三接過話頭道：“鎮撫司本就是為斬妖除魔而增設的，一開始就沒有限制斬妖衛的身份。”
“其他地方的斬妖衛，大多都是三教九流、什麼樣的人都有。也就是我們沈都頭一向紀律嚴明，只從軍伍之中拿人，從來不讓身份不明的人進來！”
“不過也正是因為如此，咱們雍州城斬妖衛，在整個鎮撫司中也都是聲名赫赫，每月拿到的賞銀也最為豐厚……”
沈炎擺了擺手，打斷了李三的吹捧，接著道：“普通的黑甲衛是沒有官職品級的，都是靠著斬妖除魔，積累功勞，才能往上擢升。”
“不過道長法術通玄，又在今夜立了大功，若是此時加入的話，沈某即刻便可上表鎮撫司替道長請功。相信不日之內，便可給道長請一個副都頭的職位下來！”
周圍幾人一聽，臉上立即便閃過羨慕之色。
“副都頭？嘖嘖！那可是八品官職啊！”
“這樣一來，道長以後就是朝廷命官了，可直接領取朝廷俸祿，也不用再去隨處奔波！”
“八品算什麼？以道長之能，兩三年內定能再斬殺幾隻大妖，到時就能擢升至紅甲衛！那可就是堂堂的五品大員啦！”
“……”
眾人越說越興奮，甚至已經開始做起了“我的同僚是大官”的美夢……
但許平安總感覺，這些話聽起來有些耳熟——跟前世無良老闆的畫大餅，好像也沒多大區別……
沈炎見許平安臉色變化，誤以為許平安心動了，趕緊趁熱打鐵道：
“道長也不必擔心會被朝廷管轄。鎮撫司一向獨立於朝堂之外，平日裡只負責斬妖除魔，擢升也都是論功行賞，不會涉及到官場中的齷齪事。”
“若是將來真有機會擢升至紅甲衛，更可得到鎮撫司的大量修煉資源。說不定，還有一絲窺探仙緣的機會！”
仙緣！
聽到這兩個字，許平安心頭微微一動。
“這世上，真有神仙？”
“自然是有的！”沈炎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不說其他，就是本朝的四名金甲斬妖衛既司命大人，每一位都懂得一門仙術！鎮撫司中所用的制式法器，大半都是由四位司命大人動手煉製的！”
許平安立即就想起無塵老道士說過的話，稱金甲衛能召喚九霄神雷。
當時老道士滿臉都是羨慕和感慨的神色，可見這九霄神雷比起雷符召喚的神雷，應該要厲害不少。
雷符召喚的神雷，就已經能夠隨意誅殺山夔這種兇狠妖怪了。那九霄神雷，又該厲害到何種程度？
想到此處，許平安不禁心中神往。
“照沈都頭的意思，京城中的四個金甲衛，都可算得上是神仙？”
“道長說笑了！”沈炎立即正色道：
“幾位司命大人也只是領悟到了一些仙緣而已，還算不上是神仙。即便如此，也能勇猛精進，最終身披金甲，建立鎮撫司，代替上仙在世間行賞罰之事！”
許平安又是一愣：“鎮撫司不是朝廷創辦的麼？”
沈炎擺手：“那只是市井小民的道聽途說罷了。鎮撫司從一開始，就是幾位司命大人一手創辦而成！”
“後來因為在京城郊外斬殺了一條黑龍，護衛了神京。龍顏大悅，要論功行賞。幾位司命大人才提議，擴充鎮撫司，收歸朝廷。並許以官職俸祿，代替天子斬妖除魔……”
“之後幾十年間，又經多次改制，最終才形成如今鎮撫司遍佈天下各州縣的局面。”
“不過，雖然鎮撫司已經收歸朝廷，卻並不歸朝廷管轄，只受司命大人統領。一些地方官員心中不忿，便會在私底下，把鎮撫司稱為野朝廷……”
“原來如此！”
聽完沈炎的講述，許平安心中徹底恍然。
他之前還以為，鎮撫司中的官職，是一種自下而上的晉升順序。只要修為夠高、功勞夠大，誰都可以成為金甲斬妖衛。
現在才知道，原來斬妖衛的晉升，到紅甲衛就已經結束了。最上面的四名金甲衛，是始終不變的！
許平安思量一陣，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又好奇問道：“不知那幾位金甲……司命大人，如今都是多大年紀？”
沈炎想了想道：“據傳，幾位司命大人斬殺黑龍之時，就已經過了三百歲。到如今，應該在三百五十歲上下了！”
“嘶！”
許平安吃了一驚。
三百多歲的修行者，能夠斬殺黑龍，還能召喚九霄神雷……
那該到達了何種修為？
卻聽對方接著道：“除此之外，鎮撫司中還有好幾位紅甲衛，因為受到司命大人的指點，都能夠做到過百歲而不衰！”
“所以，”
沈都頭似乎看出許平安心中所想，鄭重道：
“道長若是想要求長生，也不用去別處求，只消加入我鎮撫司就可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