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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怎麼會學醫

飯吃到一半,高怡晨見林緒之望著窗外江景陷入了沉思,喚了他一聲:“師兄?”

林緒之回過神來,看到高怡晨探究的眼神,“怎麼了?”

“師兄,你在想什麼?”

林緒之笑一下,不答反問:“怡晨,你不是一直問我,怎麼會學醫嗎?”

“是啊,我很好奇,師兄是因為什麼才堅持深耕醫學領域的?我爸爸誇你厲害,沉得下心鑽研醫學。”

林緒之說:“我一開始,並不想學醫,我喜歡畫畫。”

“畫畫?這和醫學差別很大。”

“是啊,初中的時候,我還在畫畫,高中之後,我就決定學醫了。”

“那怎麼會……”

“總歸是有原因的。”

高怡晨想細究,但是見林緒之的神情,她到口的話又止住了。

林緒之還不是她的男朋友,她要適可而止。

她拿紙巾優雅地擦了一下嘴角,朝他舉杯:“那麼,師兄,讓我們乾一杯吧,慶祝我明天正式到東港上班。”

林緒之與她碰杯,“恭喜你。”

“cheers!”

吃完飯,高怡晨提議江邊散散步。

兩人沿著錢江觀景臺一路緩步而行,兩岸高樓林立,涼風不絕。

路邊有人沿江騎行,有人架著三腳架拍攝,有人手牽手散步,別樣美好。

林緒之和高怡晨安靜地走了五分鐘。

兩人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高怡晨為了找話題,順口問道:“師兄,你知道姜隱師姐嗎?”

林緒之的腳步停下來。

高怡晨見他止步,抬頭看他,“師兄?”

“你說。”林緒之的眼睛裡看不出任何情緒。

“我只是突然想到了,姜隱是原來我在澤州科室裡的醫生,是我前同事,她好像和你同一屆的,你認識她不?”

“我隔壁班的尖子生。”林緒之頓了頓,補充道:“她很優秀,我知道她。”

“挺湊巧的。之前呢,我也聽過一點小道訊息,師兄你應該和姜隱師姐認識的吧,聽說你們競賽過一個出國深造的名額,師姐她輸給了你。”

“是。”林緒之承認,“我們有過一個競爭。”

“那你們關係……”高怡晨小心翼翼地詢問。

“我們沒有關係。”

高怡晨聞言,莫名地鬆了一口氣,她聽說姜隱和林緒之是舊識的時候,還以為他們關係有多好,原來他們只是有過競爭關係,僅此而言。

“哎,真是太可惜了。”她佯裝惋惜的樣子,“師兄你應該認識一下姜隱師姐,她是個很優秀的人。”

“嗯。”

林緒之知道,他知道姜隱一直是個很努力很優秀的人。

就連他的姑姑,都會誇讚姜隱一句,認為姜隱比姜悅優秀太多。

“對了,你之前去你澤州姑姑家了,你姑姑家是澤州哪裡的?”高怡晨又問。

“澤州老城區,那裡有個院子,是老屋,住著我姑姑一家四口,我小時候經常借住在我姑姑家。”

“難怪你回來要去你姑姑家了。”高怡晨見他話多了,蹦蹦跳跳起來,一直往他胳膊蹭,“哎呀,再過一個多月就是勞動節了,勞動節要去哪裡玩呢?要不去海邊?”

林緒之見她沒心沒肺的樣子,微微笑道:“五一期間肯定要值班的,也沒有空出去玩。”

“萬一有時間出去玩呢?你打算去哪裡玩?”

如果有時間,他打算去哪裡呢?

林緒之思考了一下,“我想去西北。”

“西北?去西北幹什麼?”

“看騰格裡沙漠。”

“啊?”高怡晨百思不得其解。

林緒之不作解釋,微微一笑,繼續朝前走去。

高怡晨跟上,嘟囔道:“好吧好吧,西北就西北吧,騰格裡沙漠就騰格裡沙漠吧,只要你想去,我就陪你去。”

*

生活又開啟了按部就班的重複模式。

沒有培訓的日子,姜隱就在衛生院裡看診。

衛生院病人不多,再加上姜隱是泌尿外科專業的,普通外科也不到她這裡,所以有時候,姜隱一天都沒有一個患者。

這幾日正好也天氣晴朗,辦公室外的海棠樹已經開出了花蕾,淺淺的粉色,夾雜在一樹的綠葉之中,煞是好看。

姜隱沒事就喜歡站在窗邊看這海棠花。

這日臨下班前,姚立永又過來提醒他們,注意明日的沙塵暴防範。

姜隱沒有很放在心上。

晚上,她刷手機,看天氣,天氣預報提醒明日注意沙塵暴防範,出門戴好口罩。

她將口罩拿出來,準備明天用。

臨睡前,她吃了顆藥,心裡又想到盛原,他還是沒有來衛生院給她送那隻兔子筆。

她禁不住有點好奇,他為什麼沒來?是有什麼事情脫不開身嗎?

她起身推開窗戶,窗外夜色很深,今天連月亮都是灰濛濛的,天上沒有一顆星星。

她朝遠處的林場望去。

望不到頭,也望不到其他清晰可見的東西。

姜隱心想,他在做什麼呢?

這個時候,在庫漠丘林場內,盛原正和隊員們開會。

當別人結束了一天的工作躺在床上的時候,他們因為沙塵暴天氣的到來而在加班部署工作。

在西北,三四月份都是令人討厭的沙塵暴月份。

按照老規矩,五月份要全省都要組織植樹造林活動,現在縣裡已經下通知了,所有工作要提前做好計劃和部署。

西北防護林建設局對近期防沙治沙、植樹造林的工作也已如火如荼地開展。

林思邦開玩笑道:“明天去沙區巡視,又要吃一嘴的沙粒了。”

盛原則看著窗外夜空,“明天,會是灰濛濛的一天。”

另一名老護林員契國安說道:“今年的沙塵暴天氣來得比往年早半個月。”

“希望今年的沙塵暴來得早,去的也早。”盛原說。

“對了,阿原,你的手腕沒事了嗎?”林思邦突然想起什麼,忙問盛原。

盛原低頭看了眼自己已經痊癒的手腕,“沒事了。”

“那你不用去衛生院打狂犬疫苗了吧?”

說起衛生院,盛原就想到了姜隱,他側頭看向自己辦公桌的筆籃裡那隻藍色的卡通兔子筆。

他還沒把筆還給那個來自東部的姑娘呢。

“還要去衛生院的。”盛原說。

“啊?”林思邦著急了,“阿原,你這個還沒好啊?那條狗不是沒有狂犬病毒嗎?”

“不是去打疫苗的。”

“那你去幹什麼?”

“物歸原主。”

*

第二天,姜隱起床一推開窗戶,姜隱就被窗外的景象驚呆了。

雖然以前在新聞裡和社交媒體上看過許多關於沙塵暴的問題,但是親身經歷還是頭一遭。

早上七點鐘正是太陽高升的時候,可此刻,太陽被一層浮沙遮住,變得慘淡。

而且刮過來的風是帶有一股熱氣的,風裡夾雜著許多沙塵,一不注意就會打到臉上,而且打在臉上是有點疼痛感的,似乎有沙礫在臉頰上摩擦。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塵土的氣味兒。

為免吸入過多的沙粒塵土,姜隱關上了窗戶。

她簡單的洗漱了一下,帶上口罩和帽子,出門。

一下樓,就見其他同事們都擠在樓道里,看著院落裡的某個角落。

姜隱好奇,拍了拍前面劉秋琳的肩膀,“秋琳,怎麼了?”

劉秋琳轉過臉來,也戴著口罩。

大家夥兒都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的。

“沒想到還真來沙塵暴了,什麼天氣啊這是!我早上一開啟門就嚇住了。”沈越暉是明顯的不喜歡這個天氣環境。

姜隱這才看清楚眼前,和樓上窗景不一樣,站到院子裡,才發現眼前灰濛濛一片。

灰色擠走了藍色,一夜之間,整座小鎮子都好似被沙塵給一口吞掉了。

只有頭頂的太陽還在掙扎,一會兒被沙塵推走,一會兒又擠進來,在灰黃色的天空上,旋著一個忽強忽弱的亮點。

孫偉賢戴緊了口罩,壓低了腦袋走出院子,“走吧,這個班還得上啊。”

“就是,醫護人員哪裡有假期?”尚雅緊隨其後,“別說是沙塵暴了,就算是天上下刀子,我們也得往前衝啊。”

其餘同事們也趕緊跟上。

路上,兩旁的樹枝被風吹得東倒西歪,無力掙扎,行人們蒙著臉,低著頭,行色匆匆,像是逃難似的,不知去往何處。

偶有幾條街,塑膠袋、塵土、廢紙漫天飛舞。

來到衛生院,沈越暉吐槽道:“不來這地方真不知道,北方一刮沙塵暴,就跟世界末日了一樣。”

張若明心態好一點,打趣道:“那也算是長見識了,你都知道世界末日是什麼樣了。”

“看來,今天也是休閒的一天啊。”

不出所料,沙塵暴天氣,衛生院沒有患者。

姜隱站在窗邊,窗外那顆海棠樹已經被這場突如其來的沙塵暴打得灰濛濛的,連剛開出的花蕾也變得暗淡無光。

姜隱有些鬱鬱寡歡。

恰巧,顧雲婕給她打了個電話。

姜隱接起,“媽。”

“音音,你在上班嗎?”

“在門診呢。”

“我看新聞,西北刮沙塵暴了,你那裡怎麼樣?”

姜隱看著窗外那顆“灰頭土臉”的海棠樹,壓抑住內心的哀愁,“我這裡還好,能正常上班。”

“你拍個照給我看看,我看看你那裡的模樣。”顧雲婕顯然不相信姜隱的話。

姜隱一聽這話,腦殼就開始發疼。

她坐回椅子上,一手撐住額頭,“媽……”

“你拍段小影片給我看看,你那裡天氣怎麼樣。”

“媽,你能不能別這樣。”

“這幾天北方的沙塵暴可嚴重了,你看微博沒有,都上熱搜了,你還在那騙我。”

顧雲婕的強勢和不容置疑讓姜隱內心像被堵住了一樣,感到壓抑。

“就算是有沙塵暴,我會自己注意的。”

“你作為一個醫生,你不知道沙塵暴對人體健康的危害嗎?”顧雲婕不依不饒地質問她,“叫你別去,你非要去那個偏僻圪墶的地方,你看看你現在,吃著沙土,上著遙遠的不著家的班,你圖什麼?”

顧雲婕越想越生氣,不經意間話也多了幾句,“你知道林緒之那孩子回國了吧,我聽姜城說,那孩子現在在杭城東港醫院,備受器重。你呢,澤州市的三甲醫院不呆,非要跑去那個什麼土門鎮還是土窗鎮……”

姜隱啪一聲結束通話了電話。

掛完電話,她的手指顫抖著,她抑制不住得渾身顫抖。

這段時間,她好不容易平復下來的心情,又被顧雲婕一通電話給打破了。

她手握成拳,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但是越讓自己冷靜,她越激動,內心的委屈和哀傷像山洪般爆發了,她壓抑許久的情緒爆發,她的眼淚掉下來。

她渾身顫抖地抹了一把眼淚。

“為什麼,為什麼……總是逼我?”

她喃喃自問,閉上眼睛,深深吐出了一口氣。

隨即,她像是一顆洩了氣的皮球一樣,渾身無力地癱軟在椅子上。

她不明白,為什麼總是有人在她面前一遍遍提起林緒之,甚至一遍遍提醒她,她不如林緒之優秀。

可是,他們不知道,當初搶走她深造名額的是林緒之。

她才是受委屈的那個!

姜隱想起往事,眼淚撲落落往下掉。

所有人都不懂她為什麼會突然和林緒之斷交。

可是,只有她知道當年那場比賽發生了什麼。

*

四年前。

杭城師範大學醫學院舉辦第五屆醫學生臨床技能大賽。

這場比賽的規模很大,不僅聘請了名院名醫來做評委,還給出了一個專業一個名額出國深造的獎勵。

也就是說,只要在各科專業上獲得第一的學生,就能獲得免費出國保送讀研的機會。

因為條件誘人,幾乎所有的醫學生們都紛紛報名參賽。

那時候,姜隱和林緒之還是友人以上戀人未滿的關係。

學心理學的趙蘇凝鼓勵他們兩參賽。

按照趙蘇凝的說法,以及當時姜隱和林緒之的想法,都是本著“湊個熱鬧”的心態去參加的。

而且,姜隱和林緒之同為泌尿外科專業的學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本身就是競爭對手。

但是,剛開始的他們並沒有把彼此視為對手。

他們無意於千軍萬馬過獨木橋般的保研深造名額,於是抱著“樂一樂”的心態都參加了此次比賽。

誰承想,這場比賽,帶給了他們一個命運般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