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信鴿飛躍了高山峻嶺,城市江河,也不知道飛了多久,他飛進了京都,飛進了當朝內廷宰相徐徵的家中,在屋簷下停了下來。
老管家走了過來,拿過了字條看了看,快步的走著,這是一個非常大的宅子,他穿過前廳,穿過後院,穿過庭院,來到一處幽靜的書房,輕輕的推門進去,裡面有一老者,身穿華服,站在一張畫前,似乎在思索著什麼,這畫描述的是徐長生,率軍出征,拜別自己的母親,等回來之後,徐長生已經被擁立為皇,而他的母親因病去世。這幅畫是張秋寧的成名之作,在龍城炙手可熱,可以說真正的千金難買。
管家輕輕的走到老者跟前,說道:“老爺,周家公子來信,只有四個字,一切順利。”徐徵沉思了一會,“你把這幅畫收拾好,派人給任澤任大將軍送過去。”
老管家睜大的雙眼,“老爺,這可是張秋寧的名畫,價值連城。”還要說什麼,但是徐徵擺了擺手,滿是不捨,但又堅定的說道,“送過去吧。”
在京都外的邙山中一個年輕人正在往山上前行,走的很急,時不時的擦拭一下額頭上的汗水,走了很久,來到半山腰,沿著一條隱蔽的泉水,走到泉水盡頭,是一個小宅院,年輕人輕輕叩門,一個小童過來開門。“尊主在嗎?”年輕人問道。“尊主在跟不二先生下棋。”小童輕聲答道,並引這個年輕人進來。
小院很質樸,但是透著典雅,房間擺設不多,單細看每一個東西都價值不菲。房間裡兩個人在下棋,其中一個戴著面具,一襲藍色長袍,典雅,但不失高貴,另外一個慈眉善目,滿頭白髮,身穿得丘服,年輕人輕聲請腳的走了過去,俯下身子跪了下去。跪坐在左面的那個戴面具中年人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關注到棋盤上面,只是做了一個手勢。
青年人謹小慎微的跪在地上輕聲說道,“南溪梁家慘招滅門,雲州州青寧大會,越國特使,和巴州土司的參將都有參與,在返回的路上,和江東周家公子密會,十六天後,巴州大土司被刺殺,傳聞行刺者是越國特使指派,周家公子在酒樓殺掉越國使者,和巴州的參將,一把火燒了酒樓,失了行蹤。中年人輕捻了一下鬍鬚,年輕人接著說道青林教徒已經聚集在雲州和寧州邊界區域,一月有餘,杞縣那的情況也不好。”
戴面具的這位中年人一邊下棋,一邊說道。
“這周家的小子長進不少,幾個月時間把這雲州下的一手好棋,巴州蠻族大亂,眾多土司群龍無首,各懷鬼胎,都想登上大位,必然彼此掣肘,雲州南部那三四個郡是恐無寧日,而這越國一時半會,必然被蠻族視為死敵,不敢跨國界一步,雲州這盤棋越來越有意思了,說罷,微笑著看著對弈的人。”
年輕人抬起了頭,“尊主我們要不要?”帶著面具的人不再下棋,把臉轉了過來,嚇的年輕人連忙磕頭,“屬下多嘴了,請尊主恕罪。”
戴著面具的人回過神看著不二先生接著說道“先生應該去錦城看看您的老朋友松二爺了,如果能邀請過來聊聊天,那自是最好。”
旁邊端坐的不二先生,一聽這話,立馬起身,點點頭,行了一個禮說道,“謹遵上命。”說完飄然離去。
這戴面具的人看這棋盤好久,搖搖頭
“不二先生的棋藝又長進了,五步之內,我必死無疑。”說完,看著遠去的不二先生,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龍城內,龍武殿堂之上,文武百官低著頭,鴉雀無聲,少年天子坐在大殿之上,看著殿下的群臣,尷尬的低著頭,不停的搓著手裡的念珠。
大家都在等一個人的到來,等待一個讓所有人都畏懼的那個人。
只聽門外小校高聲喊道,“大將軍到。”殿裡的文武百官,稍微騷動了一下,大家都更加恭敬了起來,只見龍武殿的大門被兩位金瓜衛士慢慢推開,一個大腹便便的人,身穿著厚重的甲冑,手裡拿著寶劍,劍鞘上還有著血,橫著身子一點點的挪著上殿,大殿中迴盪著甲冑摩擦的聲音,他一邊挪一邊傲慢的看著左右的文武百官,眼光掃到之處,文武百官無不恭敬的施禮低頭。
挪到文武百官身前,才把手上還沾著血的寶劍放入劍鞘之中,隨後笨重的跪了下去,施禮,聲如洪鐘,大聲道,“末將,任澤拜見皇帝陛下,祝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坐在御座的小皇帝慌忙起身,但是天子又不能下去扶臣子的,只能說道
“大將軍快快請起。”
還沒說話,左右的太監就飛快的跑了過去,把任澤扶了起來,看到任澤站了起來之後,小皇帝這才敢重新坐了下來。
也不逞多讓,任澤一步步的慢慢走上了只有君王才能走的玉階,走到皇上身前,輕輕的鞠躬之後轉身,遮住了皇上的身影,掃視一週,看到還沒人說話,任澤咳嗽一聲,立馬有臣子出列,跪倒在大殿之上,“啟稟皇上,雲州牧急報,巴州蠻族大土司被刺身亡,旗下頭目各自佔山為王,大肆屠殺當地官員,巴州大亂,雲州牧提請陛下派兵平亂。”
司監衛徐鈞在文臣群裡的站了出來,在皇城有官職的姓徐的基本上都是皇族,這徐鈞是出了名的書呆子,做事從不過腦子。
“啟稟陛下,“東山,西朋兩大軍營,兵精糧足,帶甲士兵超二十萬,臣提議從兵營抽調精兵良將,前去雲州平叛。”小皇帝在龍椅上尷尬的擺弄手上的念珠,不敢說話,他偷偷的瞄著身前的那個大將軍。
殿上的大臣們,彼此看看,都無可奈何的搖頭,還沒等下面的大臣發言,站在前面的大將軍發話了。
“不可,這東山,西朋的軍營士兵是我從北涼諸郡帶過來的,雲州氣候過於溼熱,這幫北方的軍士必然水土不服。再者說,龍城,鳳城,剛剛穩定下來,反賊眾多,如果這時候抽調士兵,萬一反賊捲土重來,那龍城,鳳城,恐怕有失。”
所有人都不再說話了,因為在龍城,除了任澤的兵士之外,再沒有什麼軍隊了。
小皇帝怯生生的看著,還沒等任澤說話,徐徵站了出來, 平北將軍呂文起,文武全才,臣提議呂文起,率旗下四千羽林衛,在杞縣招募士兵,前去平叛,必定無憂。
一聽徐徵這樣說話,任澤先是一愣,他沒想到這皇叔主動把皇家最後的一點軍隊也獻了出來,禁不住喜上眉梢。附和道,“徐天官所言極是。”然後看了看殿下的呂文起。
“呂文起,你意下如何。”呂文起,暗暗叫苦,自己手上的軍隊是皇家最後的一點點力量,這任澤入京,就盯上自己手上的人,多方裁撤,兩萬多人給裁撤成了四千人,人家掌控軍權,自己那點士兵確實也沒辦法,如若不從,必定難逃一死,咬了咬牙,只能低頭跪拜道,“臣呂文起全憑陛下定奪。”
任澤回身看了一下殿上端坐的小皇帝。
小皇帝沒有辦法只能說,“呂將軍必然能凱旋而歸,呂將軍可安心前去,凱旋之日,朕為你洗塵。”
那呂文起能說什麼,只能拜謝,站了起來。
任澤想了一下,看了看徐徵,“這徵召兵士需要一德高望重之人隨行才好,徐大人,您是皇上的親叔叔,又是內廷天官,這您看看是否能隨軍出征啊?”
小皇帝急了,任澤在朝中任人唯親,霸道無理,這四年來,只有自己的這個叔叔,百般權衡,用盡了手段,才維持了這微妙的平衡,他要走了,這朝堂之上,就是任澤的天下了。
小皇帝出奇的硬氣了一把,大聲說道
“不可,徐徵監管兵部,戶部,禮部,朝中很多事情都離不開他.”
小皇帝頓了頓,似乎感覺到了任澤的不滿,語氣緩和了下來。
“而且,而且大將軍,您看我叔叔年歲大了,這旅途勞頓,我擔心他身體吃不住啊。”
任澤兩眼圓瞪,直視小皇帝。“陛下,雲州吃緊,豈能家事國事混為一談,徐徵,身為皇族,更是要為國分憂,為陛下分憂,整日在廟堂之上,難道混吃等死,尸位素餐嗎?”
殿中那些馬屁精,一個個看著風頭不對,一個個跪在地上,紛紛舉薦徐徵隨軍出行。
徐徵看著跪了一片的馬屁精,心中莫名的蒼涼了起來,連忙跪下施禮,主動請纓,“臣徐徵願隨呂文起將軍一起平叛。”
任澤楞了一下,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過了好一會才笑著說道,
“陛下 您看看徐大人,這才是國家的棟樑,我輩楷模啊!”
任澤早就嫌棄這個徐徵礙手礙腳,但是人家是皇族,也不好說什麼,這居然主動請纓。
“好,那就辛苦徐大人擔任督軍一職,隨軍出征吧。”
“大將軍!”
徐徵拜道。 “卑職年歲有些大,懇請讓我大兒子隨我出征,日常也有一個照料。”
任澤稍看著下面跪著的徐徵,心裡暗想,這徐徵城府極深,在朝中對我多有掣肘,離開這裡,我確實去了一塊心病,但是要帶兒子一起走?這老狐狸是要做什麼?我是否中了他的計,我不知道他想做什麼,但無論做什麼,不能讓他得逞。他的大兒子在長安素有賢名,那個三兒子倒是出了名字的紈絝。想到這裡。說道
“你的三兒子在禮部為官,聽禮部尚書說他做事甚是穩重識大體,這次雲州之行就讓他隨行吧,你這大兒子徐思源,我甚喜歡,準備徵調兵部,委以重任。屬實離不開。”
徐鈞楞了一下,但是很快恢復常態,“謝大將軍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