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七再次踏進韶和殿的時候,已經換上了一身華麗的公主服飾。原本仕女要給韶七簪上滿頭的珠翠,韶七拒絕了,只讓用簡單的銀飾簪著,簡單而不失體面。
“韶七見過王。”
此時韶和殿裡只有韶玄和韶七二人。韶玄坐在高座的冰冷王位之上,俯視著下方的韶七。一別數年,她長開了,褪去了兒時的嬰兒肥,現在的韶七美的清冷而絕豔。
韶玄記得第一次見到韶七的時候,那時韶華帶著韶七回到了韶國。與開朗活潑的韶七不同,韶玄從小體弱多病。作為王唯一的兒子,他命中註定將會繼承韶國的王座。因此他從小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下。王后和貴姬們會告訴他應該做什麼,不應該做什麼,如是韶玄吹風受涼,或者貪玩受傷,仕女內侍們會此受到重責。
韶玄第一次見到韶七妹妹的時候,她的嬰兒肥十分可愛,長長的睫毛撲閃撲閃的,眼睛明亮的就像天上的星星。韶七一點也不怕生,上來拉住韶玄的手問道:“你是我的哥哥嗎?你叫什麼名字?”她的小嘴巴就像一顆小櫻桃一樣,可愛極了。
“韶玄。”
“韶玄哥哥,要不要一起去偷橘子?”
“???”韶玄一臉懵逼,彷彿被韶七帶進了一個新世界的大門。韶玄從小在王宮長大,被封建禮教束縛著,平常吃飯都不敢多吃一碗的人。而韶七從小在鄉野長大,天真爛漫,童年無忌。
“我們一起去偷橘子吧!偷的橘子比買的好吃的多喔。”就這樣,堂堂韶國唯一的世子,尊貴如韶玄被韶七拉著鑽狗洞出宮跑去橘山一起偷橘子。
“把你的衣服脫下來。”韶七自己摘的不亦樂乎,看著茫然站在一旁的韶玄說道。
韶玄脫下自己金絲密秀的外套,遞給韶七。韶七滿不在乎地將摘下來的橘子放在了韶玄的衣服上包好。
“嘗一下,可甜了。”韶七撕開橘皮,扒拉下一塊橘子塞進韶玄的嘴中,
又酸又甜,韶玄從來沒有吃過那麼好吃的橘子,比什麼風國進貢的蜜橘好吃幾百倍。但是這只不過是韶國橘園普普通通品種的橘子啊。
“是吧,偷的比買的好吃,自己摘的比別人送到嘴邊的好吃。”韶七說道。
突然,橘園裡傳來幾聲犬吠。
“不好,被發現了,快跑!”韶七撒腿就跑。
韶玄還沒反應過來呢,被韶七拉著就狂奔。身後是橘園的主人拿著叉子追趕的罵聲和狗的犬吠聲。
二人一路跑回韶國王宮,一路上橘子也跑掉了很多。韶玄從小體弱,什麼時候有過那麼大的運動量,回到王宮不久後就生病了。而韶七也被韶華狠狠地揍了一頓,並且讓她帶上錢賠償橘園主人的損失,並且向橘園的主人道歉。
“韶七,老百姓辛辛苦苦種橘子不容易,他們也是要拿去賣了換錢生活的。今天你偷了他的橘子,明天他偷了他的橘子,他的生活還能過的下去嗎?”韶華說道。
韶七知道自己一時貪玩是做錯了,滿懷愧疚地賠償了橘園的損失,並且道歉,從此以後哪怕韶七在執行任務時吃了百姓一顆瓜,也不忘了在瓜田裡留下錢。
“嗯,犯錯不可怕,哪個孩子不犯錯啊,只要你知錯就改就好。”韶華抱住韶七說道。
而韶玄登上王位後,就將那個橘園的橘子定成了每年的貢品。其實那個橘園的橘子沒什麼特別的,品種也很尋常。也許韶玄忘不了的,是那年和韶七自由自在地摘橘子,吃橘子,因為偷橘子被狗追的回憶吧。
韶玄看著桌上的橘子,回想起了二人兒時的往事。
“王。”韶七冰冷的喚聲將韶玄拉回了現實。
可惜,可惜二人生在的帝王之家。
“沒有旁人的時候,公主可以像以前一樣叫我韶玄哥哥。”
韶七聽聞此言,心中一絲苦澀,但是轉而清醒地說道:“先君臣後兄妹,韶七不敢越界。”
韶玄嘆了一口氣:“公主已經很久不曾喚過哥哥了。”
“王也沒有再稱呼過七妹妹了。”
兩個人早就已經都變了,並且沒有辦法再回到過去。
從韶和殿出來,已經是夜裡時分。
韶七獨自一人走到韶國最高的宮樓處,望著天上的明月。
“夜裡涼了。”鬼王軒給韶七拿了一件披肩。
“師傅,你來了。”
“感覺似乎進了這韶國之後,你便沒有開心過。”韶七從七歲開始就跟著鬼王軒,哪怕韶七隱藏的再好,鬼王軒對韶七的情緒變化還是非常的敏感。
“他們一直害怕我這個公主會搶他們的王座,但是我壓根就不想做這個公主。”韶七苦笑道,“但是出生,不是我可以選擇的。”
“若是這公主做的那麼不開心,要不我們撂挑子走人!”鬼王軒滿不在乎的說道。
“我若走了,他們怎麼辦。”韶七看著城牆下來來往往的百姓說道。
“七國公會,一方面是要商量著怎麼對付月鳳歌。另一方面,是在互相試探各國的底細。言武王朝有老玉王和玉止軒,風國有風折顏和百里王后,羽國有扶蘇逝和聖天宮,冰月帝國有北辰雪和冰月女神祭祀,南國有南無月和楚羈狂,白國有白王和白醴,再不濟還能讓公主白泠然去聯姻。言武王朝虎視眈眈,南國也是好戰分子,一旦讓他們知道韶王病重,韶國無人,他們一定會對韶國出兵的。”
“我的母親一出生便是韶國的公主,所以我一出生也是韶國的公主。這個公主,是榮耀,也是枷鎖。在這個位置上,你不能只為自己活著,更多的是要為你的國家,子民著想。韶國的男子素來體弱,因此女子便得扛起國家的重擔。但是功高震主,又難免被質疑有染指王座的嫌疑。我想,這也是為什麼母親放棄了榮華富貴,甘願和父親歸隱的原因吧。”
“若是有一日,覓得良人,我也真想和父母親一樣,放棄一切,歸於市井去,也許他開茶館,我教琵琶,生兒育女,終老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