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的他們也說他不如狗,他並不反對這一說辭,畢竟他是小狗,那他們就是老狗。
林父林母並未察覺到這裡面的邏輯關係,只一心想要按住林有棠,今天的林有棠完全脫離了他們的掌控,讓他們有種不祥的預感。
而此時的林有棠在聽到“斷絕關係”四個字後雙眸發亮,腦子飛速運轉,思索著這句話的真實性、可能性。想不起來在哪兒看到的流程,他忽然抬頭,態度十分堅決:“這可是你說的,這麼多人看著聽著。”
環視一週,看熱鬧的人還真不少,不知不覺把政教中心的一樓二樓擠的水洩不通。眾目睽睽下,他們總不好反悔吧,林有棠繼續刺激林父:“口頭承諾可不具備法律效應,你找律師來,我們今天就把這關係徹底斷了。”
林父林母從未被兒子如此忤逆,他們覺得林有棠像換了個人,可此刻騎虎難下,他們不信林有棠真的敢脫離林家。
林母不得不在林父暴怒的表情下,硬著頭皮打電話通知律師。
林父怒氣勃發:“你等著,我看你今天能有多硬氣。”
沒人料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眾人靜默地等待,快到晚高峰的時期,此時竟無一人離開。
律師帶著公文包款款而來。
他在電話裡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大概經過,迅速起草完檔案後,他向三位當事人再次確認:“三位真的要斷絕親子關係嗎?”
林父鼻孔看人,林母臉色難看,林有棠則一臉堅定,表情真誠的像是要入黨。
經過律師的再三確認後,三人在檔案上籤下各自的名字。
檔案被一頁一頁簽過,律師將其中一份留作存檔,他有義務告知當事人下一個重要步驟:“三位還得去公證處,出一份證明,證明這件事的真實性。”
林有棠知道這個流程,仔細想想,他似乎曾做過這件事,去公證處證明他爸是他爸。
林母鬆了口氣,她眼看著父子倆僵持不下,卻沒辦法阻止,這下好了,只要拖延公證,剛才籤的檔案就不會生效。
但事情卻偏不如她意,大廳的一角傳來一道清朗男聲:“三樓有國家認證的公證處,幾位請隨我上樓。”
石破天驚的一句話。
在場的眾人紛紛向聲音來源望去,是哪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勇士!
說話的是學生會長,學校組織活動的第一把手。
他被學生會成員叫來此處,一開始是為了調解林家一家三口的矛盾。
但圍觀全程後,他忽然就改了主意。
林有棠與之對視,在獲得其肯定的點頭後,他率先跟隨好心人向樓梯走去。
林父一副看你嘴硬到底的神態,腳下帶風,林母咬牙切齒,無奈之下跟著他們一起上了樓。
他們的身影消失在樓梯轉角,大廳炸開了鍋:“現在的孩子都太有想法了吧。”
“誰說不是呢,希望這孩子好好讀書,別埋沒了這一身硬骨。”
“老子喜歡這小孩,有種。”此人是一名體格健碩的絡腮鬍,他身旁站著一名儒雅的中年大叔,大叔不緊不慢地盤著手中的佛珠,過了很久,他才出身吩咐絡腮鬍:“老鐵,幫我查查他們。”
他的聲音低沉,富有磁性,被叫做老鐵的魁梧男子早有此意,聞言立刻拿出手機撥通電話。
過了會兒,他神色怪異的回覆:“應總,這位小朋友是少爺的室友。”
應釋懷挑眉,和應知許那如同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眼睛微眯,“那就先不著急。”
他的逆子,有多久沒回家看望他這個空巢老父親了?
就在夕陽下沉,將天邊的雲彩染成紫色的時候,林有棠帶著材料下樓,神情中有掩飾不住的喜悅。
而緊跟著下來的林父顯然氣急敗壞,似是在樓上又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你這逆子!逆子!”
說著又要動手打人。
林有棠後退一步,冷笑一聲:“還敢打我?你信不信我報警抓你?到時候上了警局,再上個社會新聞,你看別人怎麼說你?”
林母默默無言,靜靜地注視著父子二人,林父最終不甘願放下手。
林父還未接受現實,他依舊認為林有棠會回來,他在樓上撕毀了自已那份檔案。
林母卻察覺到兒子的不對勁,但她更瞭解自已的丈夫,丈夫決定的事,一向不容她插手。
今天已經被太多人看了笑話,林父差點忘記來學校的目的。
“兩位應該沒有別的孩子在這裡讀書吧?請兩位出去吧。”說著學生會長打電話通知:“學校安保部門來幾個人。”
林氏夫婦自始至終沒有接觸到大人物,他們就這樣不可置信的被人扔出了學校。
這所學校出了名的護短。
林有棠在這一刻感受到了學校的魅力,他連忙向會長道謝:“謝謝,辛苦大家,浪費大家寶貴時間了 。”
“不用在意這些細節,你沒做錯什麼。”身為現任的學生會長,開學他就要升入大四。
這個位置的背後權力巨大,關係網路複雜,當權者需要一些特殊品質。
他雖不至於離經叛道,但也有其他人沒有的特質,這才坐上了這個的位置。
社會雖然整體注重孝道,但學校絕不會盲目尊崇,像林有棠的父母這樣在大庭廣眾下羞辱自已的孩子的行為,他持堅決反對意見。
任何人在遇到像林有棠這樣的困境時,都不會比他做的更好。
至於其他……
“我覺得你現在可能需要這些。”會長給他了一份表格——東番大學品學兼優扶持計劃。
脫離了林家,林有棠的生活費、學費都將是一個大問題。
林有棠原計劃做工讀生,但他在大致掃了眼表格內的申請金額後,放下了打工的心思。
這筆錢足夠他讀書和生活,他所關心的是另一件事:“實不相瞞,我有件事想麻煩會長。”
在對方向他釋放了善意後,林有棠覺得這件事會長也許能幫上忙:“是關於話劇社的事。”
“我不小心加入了話劇社,我想現在的我可能無法繼續下去,不知會長有沒有方法可以退社?”
林有棠隻字未提餘佳音對他的刁難。
學生會長當然知道該如何操作:“你放心,這件事交給我,我幫你退出話劇社。”
他其實更加好奇沒有背景的林有棠是如何進入話劇社內,但他聰明的沒問他。
兩人在原地交流了幾句,林有棠看著天色已晚,他忽然想起可能在等他的應知許,於是匆忙同會長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