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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葉繁枝不是不識大體的人,雖然內心深處並不願意與李長信獨處,但還是一言不發地跟著李長信,來到了停車場。她躊躇了數秒,低著頭拉開了後座的車門。

“坐前面來,我不是你的司機。”

李長信的語氣明顯有些不耐煩。雖然內心並不想與他近距離接觸,但葉繁枝也不想節外生枝,便悶不作聲地坐在副駕駛座位上。她正襟危坐,規規矩矩地繫好了安全帶,把手擱在了膝蓋上。

李長信的視線掃過了她的手指,見她的傷口還是裸露著,頓時眉頭大皺。他一把推開了車門,在後備廂中取了一個小型的透明醫藥箱,對她說:“把手給我。”

“謝謝李院,小傷口而已,不用處理了。我們趕時間。”葉繁枝並不想與他有任何的肢體接觸。

“你手指的傷口不處理,我們就不走。你是想跟我在這裡耗著,還是儘快處理好傷口,去倉庫拿東西。你自己決定!”

李長信的聲音裡飽含著冰涼勃發的怒意。葉繁枝咬著嘴唇,並不說話。

李長信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開始檢查她手指上割破的小傷口。下一秒,李長信的目光便凝住了。他記憶中那雙柔弱的小手,如今佈滿了細小的白色疤痕。

這雙手是她這幾年吃苦的最佳證據。

一時間,李長信的嘴裡彷彿被塞了黃連,滿滿的苦澀。

葉繁枝見他無故愣怔,而被握的地方又灼熱至極,彷彿有無數細微的電流從他握著的地方透過。她想躲開這種感覺,便掙扎著想抽出自己的手。

“別動!”李長信脫口而出的命令倒讓葉繁枝停止了掙扎。李長信用礦泉水給她沖洗了傷口,又給她做了簡易的消毒。

葉繁枝的抗拒,葉繁枝的防備,葉繁枝的閃躲,葉繁枝被酒精消毒時刺激瑟縮,李長信都一一感受到了,他的動作不知不覺變得溫柔輕緩。最後,他在她的傷口處貼上了創可貼。

李長信不由想起從前葉繁枝那些欲言又止的接近,如今竟然換成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她。

小小的空間都是葉繁枝身上淡而好聞的玫瑰清香。當年,她也愛用類似味道的洗漱用品。他值班回家,最喜歡的事情便是鑽進軟綿被窩,頭抵著她的秀髮,聞著她特有的味道,沉沉墜入夢鄉。

他一直不明白,自己從不喜歡葉繁枝,但為何那些日子聞著她身上的味道會覺得無比安心,只要她在身邊,他便會睡得特別沉、特別香甜。

醒來的時候,她多半不在。他拉開門,便會見到她在客廳忙碌。

小家裡有一面落地玻璃牆,設計的時候為了合理利用空間,便在牆邊擺放了一套原木小桌椅,既可以當他們的餐桌,也可以當他們的工作臺和書桌。

李長信有時會看到她在修剪擺弄花束,有時會看到她在看專業的外科類書籍,有時她則會煮一壺咖啡,一邊喝一邊凝望玻璃牆外。陽光穿過白色的紗簾透進來,灑在她身上。小陽臺上晾曬著他和她的衣物,角落裡擺放著錯落有致的綠色植物。白色的沙發,柔軟如棉絮,配上顏色鮮豔的抱枕,叫人一坐下總捨不得起來。

李長信不得不承認,在她的打理下,整個小家都是明淨整潔,充滿了家的溫馨氛圍的。

那是他喜歡的氛圍。雖然他從未在她面前承認過。

離婚後,他原本想要把房子留給她,但她拒絕了。

堂堂葉家千金,確實看不上這麼小的房子。他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和自不量力。

既然斷了,就斷個乾乾淨淨。

所以在當年離開前,他毫不猶豫地將那房子處理掉了。

如今一聞到這熟悉的味道,往事全部湧現出來。

現在的她,除了這一喜好之外,其餘的都已經改變了。

這是兩人再遇後,第一次同坐一輛車子。葉繁枝坐在副駕駛上,側著頭,一動不動地望著外頭閃過的景色。

兩個人一路上不言不語,但車子裡的氣氛卻好像加了黏合劑一般,漸漸凝成了一團,叫人窒息。

葉繁枝實在受不了這樣的氣氛,便開啟了車窗。清涼舒爽的空氣頓時湧入,將她緊緊包裹住。她總算有種重新活過來的感覺。

李長信的車子在路口左轉後又右轉,最後穩穩當當地停在了花店門口。葉繁枝疑惑不已:為什麼他不僅知道她家住哪裡,連對花店周圍的路況都這般熟悉?

倉庫就在花店的後面,因設計得巧妙,又用同色的原木板做了裝飾,所以一般進店買花的客人都不會注意到。

一跨入倉庫,李長信就眼前一亮。不同於別家倉庫的昏暗雜亂,這裡光源充足,每個角落都乾淨整潔。倉庫面積不大,定製的鐵架充分合理地利用了每面牆和每個角落。所有物品都分門別類整齊地擺在上面,並且都標有名稱。別說是員工了,就連李長信這個外人都一目瞭然。

葉繁枝踮起腳尖取鐵架上的紙箱子。李長信靠近她,說:“我來。”

葉繁枝卻往邊上一閃,對他說:“謝謝,我自己可以的。”

依然是冷冰冰的語氣。如今的她,隨時隨地都與他保持著距離。

這種閃躲與抗拒,就如同他當年躲避葉繁枝那樣。

李長信並未因她的拒絕而停手,他仍伸出雙手,把箱子搬了下來。

紙箱裡裝滿了蠟燭,李長信沒料到箱子會這麼重,只覺得雙臂一沉,差點沒抱住。李長信把箱子擱在外頭店鋪裡,回來只見葉繁枝已熟練地爬上了小梯子,從最高處的鐵架上拿箱子。他一驚,生怕她掉下來,趕忙扶著小梯子,想要幫忙。

葉繁枝利落地爬了下來。然後,她開啟了所有紙箱,取出小筆記本,一樣一樣地核對物品。

“好了,倉庫要取的物品都準備好了,可以封箱了。”葉繁枝合上本子,用膠帶封箱。

李長信目不轉睛地瞧著葉繁枝熟練地用膠帶封箱,心口似被刀扎,抽搐得發疼。

如今的她,再不是當年那個養尊處優的葉家大小姐了。這幾年,她到底吃了多少苦,除了她自己,沒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