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2月13日,大年三十,按照規定,昌盛鄉政府還有一天的班要上。
然而,鄉政府的領導和職工多是外地人,長年在外工作,平日裡與家人聚少離多。
考慮到春節的團聚意義,鄉政府體恤地決定提前放假,給職工們一個早早回家團圓的機會。
大多數人已在前一天收拾好行李,踏上了回鄉的歸途。
清晨,陳宇本該睡個懶覺,但一陣鬧鈴聲卻在早上8點準時響起。
他迷迷糊糊地摸向左邊的床頭櫃拿手機,湊近一看,才意識到是平日上班的鬧鈴忘了關閉。
他揉了揉眼睛,睏意頓時消散,想到今天放假,卻因自已疏忽沒關掉鬧鐘而被吵醒,心裡有些無奈。
屋裡寒意逼人,陳宇剛把手伸出被窩便忍不住一縮,冷得禁不住哆嗦了一下。
怎麼回事,今天早晨家裡怎麼會這麼冷?
他摸索著右邊的床頭櫃,想拿棉睡衣穿上。
結果發現棉睡衣不知何時滑到了床下。
想著昨晚半夜被凍醒的情形,才記起當時他開啟床頭燈,把棉睡衣壓在被子上方,棉睡褲壓在腳頭,以此想多拘住些被子裡面的熱氣。
沒想到居然睡得糊里糊塗,棉睡衣和棉睡褲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從棉被上又滑到了床下面。
陳宇心裡一邊想著,一邊捲起被子準備下床。
一出被窩,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哇!真冷啊!
陳宇趕緊彎腰撿起地上的棉睡衣,把腳又縮回被子裡,先穿好棉上衣。
然後坐在床沿,再撿起掉在床下的棉睡褲,趕緊套在腿上。
掃了一眼床下,不見棉拖鞋。
一定是剛才撿起棉睡衣的時候,把棉拖鞋掃到哪個床旮旯裡了。
陳宇從床頭櫃裡取了一雙棉襪穿上,又掃了一眼床下,還是不見拖鞋。
陳宇心裡有點煩躁,屋裡實在是太冷了。
家裡的暖氣已經多日不熱了,尤其是在臘月二十八的早晨,家中冷得像冰窖一般。
那天早上,陳宇和母親蔡桂花吃早飯時,母親便唸叨起暖氣不熱的問題。
蔡桂花一邊盛小米南瓜粥,一邊嘮叨:
“這暖氣是怎麼回事?越來越不熱了!”
“昨天早上我和好了面,想著中午蒸些包子,結果等到晚上十點,面還沒醒發好,只好讓它再發一晚上。”
“今天早上勉強發好,吃過早飯就給你們蒸包子和花捲。”
“臘月二十九我回鄉下了,到時候家裡沒人給你們做飯,得自已照顧自已。”
聽母親絮絮叨叨地說著這些瑣事,陳宇忍不住有些頭疼,習慣性地打斷道:
“哎喲,老媽,您說這些做啥?”
“我又不會蒸包子,您做啥我吃啥”
“不用告訴我這些細節啦!”
蔡桂花聞言頓時有些不好意思,訕訕一笑,意識到自已又“話癆”了。
她向兒子露出歉意的笑容:
“瞧我這張嘴,一說就停不下來。”
陳宇隨即轉移話題,怕母親尷尬,也順便表露些許疑惑:
“可能是這兩天降溫了,暖氣才不熱吧?”
然而,母親卻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憂慮:
“不止是冷的問題,以前家裡至少18度,現在只有6度,對門的張陽家也是這樣。”
“好幾戶人家都說暖氣不正常,我還懷疑供熱公司是不是停暖氣了!”
“臘月寒天,他們敢停暖氣?”
陳宇有些吃驚,聽到這個問題不由自主地眉頭一皺。
蔡桂花接著說道:
“這棟樓上住的都是各單位的職工,供熱公司要是不好好供暖,住這兒的領導肯定會找他們麻煩!”
說完,蔡桂花滿臉篤定地望著兒子,似乎對自已這一番推測信心十足。
陳宇聽後忍不住笑了起來:
“老媽,沒想到您知道的還挺多,還知道昌盛樓住著不少單位領導呢!”
蔡桂花得意地點點頭:
“那是!”
“我在這兒也住了12年了,樓裡的人也混了個臉熟。”
“成天聽大家聊家長裡短,總能聽出些門道來。”
她的語氣透著幾分自豪,彷彿自已也成了樓裡的“情報通”。
陳宇若有所思地看著母親,心想也對。
這棟樓的確住了不少鄉政府和其他單位的職工。
蔡桂花所指的“領導”大概是指一些部門負責人。
自已不過是鄉政府司法所的副所長,雖說頭銜上掛著“長”字,但級別並不高,只是個普通科員罷了。
母親其實並不瞭解這些職場上的細微區別,她以為凡是有“長”字頭銜的就是領導。
“兒子,咱家暖氣費交了嗎?”
蔡桂花喝了一口小米南瓜粥,突然順口問道。
“當然交了!”
陳宇剛吃完一個包子,聽到母親的疑問不禁笑了笑:
“媽,您兒子可是國家幹部,怎麼會白蹭供熱公司暖氣呢!”
蔡桂花也被他的話逗笑了,隨即放下碗,伸手摸了摸餐廳旁邊的暖氣片,果然還是冰涼的。
家裡的格局通透,主臥和餐廳的大飄窗不聚熱。
但如今連客廳和次臥的暖氣也變得冰冷,整個家中像是一個大型冷藏室。
平日裡,陳宇在昌盛鄉政府的辦公樓工作,那裡暖氣正常,溫度適宜。
下班後,他常去麻將館消遣,家裡僅僅是他晚上休息的地方。
因此,他對家裡的暖氣問題並沒有太過留意。
然而,母親這一早上的一番嘮叨讓他也開始關注起家中的溫度問題。
鄉政府的辦公樓就在家門口的馬路對面,供暖卻正常。
而自已家裡的暖氣冰冷刺骨,供熱公司這不尋常的做法讓他心中不解。
臘月二十八這天早上,吃完早飯,陳宇決定打電話問問供熱公司。
他拿起手機,找出供熱公司的號碼,撥了過去。
供熱公司的職工接起電話,聽到陳宇的疑問後,語氣略帶無奈地回答道:
“你們那棟樓有三分之二的住戶拖欠暖氣費,催了幾次也沒用。”
陳宇聽得一愣,心中頓時有些不滿:
“那也不至於直接停暖氣吧?這大冬天的,沒暖氣怎麼過?”
對方似乎早就料到會有這樣的質問,依舊平靜地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