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潔極力想強迫自已鎮定下來。
她深吸了一口氣,試圖為自已的行為找到一個合理的理由。
“上學期他來參加我們系舉辦的舞會,不也是我主動邀請的嗎?”
“這次去參加他們系的舞會,算是還他個人情,從此後,我與他兩不相欠。”
她在心裡這樣安慰著自已,可是轉念一想,連她自已都覺得這個理由好牽強。
她抬起頭望向洗碗池上方的鏡子,鏡中映出一張微微泛紅的臉。
嘴角雖然點綴著正紅色的口脂,但是仍然難掩緊蹙的眉頭和眼底那一抹複雜的情緒。
明明為了讓自已顯得大方得體。
今天出門前,她在宿舍裡還精心打扮了一番。
可是此刻怎麼看,自已都像個手足無措的孩子。
於潔低聲嘀咕著,掩飾不住內心的矛盾。
她轉身把洗好的飯盒放在一邊,水珠順著指縫滑落。
擦手的時候,腦海中忽然浮現出寒假前和陳宇一起度過的那些日子。
那時候,他們一起來食堂吃飯、一起在圖書館佔座進行考前衝刺。
甚至偶爾為了高中的過往爭得面紅耳赤,但是兩個人從來都不曾真正地生過氣。
那些相處的畫面顯得輕鬆而自在,彼此間的關係也是無比和諧,從來沒有像如今這般侷促和彆扭。
自從於潔在省城政法學院和陳宇重逢之後,她從來沒有想過,她和陳宇之間的距離,有一天會變得如此疏遠。
於潔苦笑了一下,用毛巾擦掉手上的水珠,心頭卻無法真正地平靜下來。
她轉頭看向窗外,清晨的微光灑滿餐廳外的街道。
路燈的餘暉與晨曦交織,映在微溼的地面上,彷彿也映照著她此刻糾結難解的心緒。
“沒事,忍一晚就過去了。”
她對自已低聲說道。
可是,她也明白,事情不可能這麼簡單。
那些莫名的情緒,就像被埋藏許久的種子,在她答應陳宇去參加舞會的那一刻起,便開始悄然萌動。
她心裡隱約明白,今晚的舞會,可能會成為她和陳宇關係的又一次轉折。
而她,又是否真的能如自已所願,把這一切看作簡單的人情往來,從此與陳宇徹底做個了斷?
晚上七點十分,於潔走出5號女生宿舍樓,站在門口微涼的風裡,伸手攏了攏黑色呢子大衣的衣領。
她今天特意穿了一條酒紅色豎條紋毛呢大擺裙,搭配米白色毛衫,整個人顯得優雅而美麗。
嘴角那抹正紅色的口脂更是給她增添了一絲明豔。
只是此刻,她的神色依舊顯得有些複雜。
她踩著小皮靴,走到男生宿舍樓下,抬頭看了一眼6號樓的門牌。
手錶上的指標剛剛指向七點十五,夜風拂過她的髮絲,帶來幾分清冷。
就在這時,男生宿舍樓的門被推開,兩個男生走了出來。
其中一人是她的同班同學李昊,另一個則是個陌生的男生。
李昊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宿舍樓前的於潔,眼裡不由得閃過一抹驚豔。
他幾乎是快步走到了於潔的面前,臉上的驚喜溢於言表。
“於潔,你在等我嗎?”
他故意揚起聲音問道,語氣裡帶著一絲自得。
於潔眉頭微蹙,往旁邊退了一步,冷靜地說道:
“不是。”
“我有別的事。”
李昊卻像是沒聽到一般,激動地大聲吼道:
“你根本沒有男朋友,對不對?”
“王萌跟李娜茹說,你生病住院的那三天,都是她們幾個人輪番照顧你。”
“你之前的那些話,都是騙我的,對吧?”
“你的那個同學,叫陳宇是吧?”
“他根本就不是你的男朋友吧?”
於潔聽到這話,臉色微微一變。
她沒想到李昊居然對她還不肯死心,還要繼續糾纏。
於潔更沒想到王萌跟其他室友說的話,恰好讓李昊聽到了。
“李昊,不是你想的那樣子。”
於潔努力讓自已的語氣保持平靜。
“我只是……”
話未說完,宿舍樓裡又走出了幾個人。
為首的那人正是陳宇。
他顯然沒料到會在這裡碰上於潔的追求者李昊,腳步微微頓了一下。
目光下意識地在兩人之間來回掃了一眼。
李昊看到陳宇,臉上多了一絲挑釁的意味,語氣裡也帶著幾分刻意的試探:
“喲,這不是陳宇嗎?”
“於潔發燒在醫務所住了三天,都沒見你露過面吧?”
“不然,那三天怎麼會是王萌、李娜茹她們在照顧她?”
“說實話,於潔是不是一直在躲著你?”
陳宇聞言,眼神驟然一沉。
他緩緩地轉頭看向於潔,目光中透著探究,似乎在確認這件事的真假。
於潔的嘴唇動了動,想解釋什麼,卻終究無從開口。
她甚至沒有勇氣抬頭迎上陳宇的目光。
那幾天的經歷,如同一道道疼痛的烙印,再次浮現在於潔的心頭。
剛返校的那兩天,她想見陳宇卻見不到的焦灼,心底湧起的失望與無助。
後來,自已燒得昏昏沉沉時,宿舍裡孤獨的煎熬……
被舍友們送進醫務所後,那冰冷的病床上度過的漫漫長夜,都令她至今心痛難言。
“李昊,你別再亂說了。”
於潔低聲說道,聲音裡帶著一絲顫抖。
“我的事,和你無關。”
陳宇在聽到於潔住院三天的時候,他的心便揪成了一團,像被什麼東西鈍鈍地戳著,隱隱作痛。
他明白,於潔過去為了擺脫李昊的糾纏,寧願假意讓人誤會他們的關係。
可直到今天,他才意識到,於潔也在無聲地推開了自已。
他想起開學那天早晨的情景。
久別重逢,於潔站在宿舍窗外,帶著幾分欣喜地向他打招呼。
而他只是敷衍地回應了一下,隨即冷冷地轉身,連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
中午放學後,於潔特意等在餐廳門口,想像寒假前那樣一起和他吃頓飯。
可是他卻刻意地從於潔的面前匆匆而過,連步伐都沒有停頓一下。
陳宇知道,這種冷漠與疏遠,於潔一定已經覺察到了。
於潔的那份敏感與自尊讓她不可能追問,甚至不願顯露出任何的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