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唯恐自已的關心太過直白，會讓女兒覺得被窺探內心，從而愈發沉默。

可是，他又實在無法忽視女兒這些日子裡日漸消沉的模樣——

春節的喜慶氣氛彷彿與她無關，往日裡臉上的笑容也不見了。

“要不找個機會讓於成和她聊聊？”

父親心裡盤算著，或許從於成那裡能側面瞭解些情況。

於潔一向和哥哥親近，有什麼話可能更願意對他說。

可是轉念一想，這事兒又怎能假手於人？

自已好歹也是老師，跟孩子談心原本應該是得心應手的事情。

萬一她真的有了什麼煩惱，作為父親的自已卻沒有及時察覺，那豈不是失職？

想著想著，父親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他心裡明白，感情這回事，終究是她自已的路，他作為父親只能陪著她走，而不能替她決定。

然而，他更希望她能在這條路上少一些波折，多一些溫暖和幸福。

即便未來難免經歷傷痛，他也希望女兒能夠學會保護自已，不至於一蹶不振。

屋裡的燈光灑在於潔低垂的臉上，顯得有些寂寞。

父親看著她，心裡一陣酸楚，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他最終嘆了口氣，輕輕帶上門，走回了自已的房間。

他暗暗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他都要找機會和於潔談一談。

至少要讓她知道，無論遇到什麼事，家裡始終是她的依靠。

次日晚飯後，父親留意到於潔又早早地回了房間。

客廳裡，母親正在一邊看電視，一邊低頭織著毛衣，燈光映在她飛舞的針線上，投下細碎的光影。

父親望了望於潔緊閉的房門，心裡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邁開步子，走到門前，抬手輕輕敲了敲。

“小潔，是爸爸，方便聊聊嗎？”

他的聲音低而溫和，帶著幾分試探，生怕打擾了她的安靜。

於潔聽到父親的聲音，猶豫了一下，還是走到門邊將門拉開了一條縫。

父親的目光隨著房門的開啟落入她的房間，一片整潔的陳設中。

書桌上攤開著一個筆記本，看上去像是日記本，但紙頁上卻空空如也，顯然她遲遲未能下筆。

房間內的空氣透著一絲沉悶，和以往那個喜歡在房間裡哼著小調的女兒截然不同。

父親看著於潔，眼裡多了幾分關切，又略帶一絲小心翼翼。

他走近一步，輕輕地試探道：

“小潔，爸爸最近看你有些心事重重，總是悶悶不樂的樣子，是不是和那個同學……陳宇有關係？”

他刻意地放緩了語調，像是在努力避免刺痛她的心緒。

說出“陳宇”這個名字時，他的聲音裡夾雜著幾分不易察覺的複雜情緒——

既有對女兒可能陷入感情煩惱的擔憂，也有作為父親面對女兒長大後進入情感世界的無奈。

他注視著女兒，試圖從她的表情裡找到答案。

於潔抬起眼睛，和父親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那一瞬間，她的眼眶微微發熱，卻強忍著沒有低下頭。

似乎是父親的溫和語氣觸動了她內心深處的防線。

但是她依舊沒有開口，像是躊躇著是否應該傾訴。

父親見她不語，心中更是篤定了幾分。

他嘆了口氣，拉過旁邊的椅子坐下，語氣更加柔和：

“小潔，你從小就很懂事，爸爸一直都以為，像你這麼乖的孩子，應該不會有太多的煩心事。”

“可這段時間，爸爸是真的看出來了，你心裡有事。”

“要是你願意告訴爸爸，咱們可以一起想辦法。“

“不管是學習上的問題，還是……其他的事。”

他說到“其他”時，刻意頓了一下，生怕刺激到她敏感的神經。

於潔的目光轉向那本空白的筆記本，手指輕輕撫過封面，似是在掙扎該不該開啟那個困擾自已的心結。

她低聲道：

“爸，我只是……心裡有點亂，不知道該怎麼說。”

父親溫和地笑了笑，伸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沒關係，想說的時候就告訴爸爸。”

“只要你開口，爸爸永遠站在你這邊。”

這一句溫暖的話，讓於潔心頭的防線微微地鬆動了一下。

她沒有立刻回答，但是心中卻悄然湧起一絲久違的依賴感。

夜幕漸漸籠罩了整個家，客廳的燈光柔和而溫暖。

於潔的父親坐在沙發上，神情略顯凝重，手裡端著茶杯，卻並沒有喝一口。

他看了一眼正在忙著織毛衣的妻子，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

“孩子她媽，我看小潔這幾天還是不太對勁，眼圈發黑，臉色也不太好，是不是晚上都沒休息好？”

於潔的母親放下手中的毛衣活，嘆了一口氣，眉宇間多了幾分愧疚：

“我也發現了。”

“這孩子本來最懂事最聽話，可這段時間魂不守舍的樣子，我是真看著心疼。”

“我就怕……怕是我們當初管得太嚴了，讓她心裡有了什麼疙瘩，現在大了，反而不敢跟我們說。”

父親點了點頭，目光深邃地望著走廊盡頭於潔房間的方向。

“是啊，小潔從小就乖，我們做父母的總覺得她什麼都不用操心。”

“可你說，她已經上大學了，也該接觸點感情的事。”

“可是她到現在還像是對男生避之不及……我總覺得這不太正常。”

母親聞言，低頭不語，指尖在毛線間停頓了幾秒。

過了片刻，她才輕聲說道：

“以前，咱們擔心孩子們早戀會影響學業，話是說得多了點，也嚴了點，尤其是對小潔。“

“她最聽話，別人勸兩句還知道適當放鬆點，唯獨她把我們的每一句話都記在心裡，甚至視男生如洪水猛獸。”

“現在我想想，咱們當初是不是做得太過了？”

父親聽到這裡，眼中多了一絲愧疚，點頭道：

“唉，咱們是想讓孩子們學業有成，可也不能讓他們對正常的交往產生恐懼啊。”

“小潔現在這樣，我真怕她心裡有了什麼困惑，或者……經歷了什麼。”

母親皺著眉，嘆了口氣，語氣堅定了幾分：

“這事不能再拖了，我看，咱們還是找個機會，開誠佈公地和她談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