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女生……
雲淺從未覺得自已漂亮。她甚至清楚,程嘉定這麼說也不是真心的。
但心中泛起的觸動不是假的,她無法控制自已的生理反應。因為喜歡他,才會一而再的因為他的話語掀起情緒的波瀾。
就像如今的沉默。
她想反駁他,卻不得要領。
電影在播放,程嘉定的目光投了過去,雲淺除了坐下不引人注意外,沒其他的選擇。她最怕的就是被關注,她喜歡默默無聞。
純正的英音在愜意氤氳的環境下成了情感的調劑品,有的情侶開始依偎在一起,親暱極了。
雲淺不敢亂看,甚至暗自吐槽,是誰選了這個尷尬的地點。她不自在,程嘉定卻反應淡淡,看不出任何的排斥。
感受到旁邊射來的熾熱視線,程嘉定轉過頭來。
周圍都是林立的大廈,星星點點的燈光渲染了環境的浪漫,桌上暖黃色的氛圍燈映得人面粉紅,讓雲淺五官更清晰,眼神更柔和。
程嘉定對她的印象就一個字:淡。
襯她的名字,淺。
她是細眉,微微上揚,平和之餘多了抹憂鬱。臉小,面板白,五官卻長,整體輪廓清薄利落,給人一種清冷感。
她今天穿了一件奶黃色的方領T恤,襯得細白脖頸更為修長,尤像自然風吹過柳樹,纖軟柳枝搖曳的細膩感覺。
輕輕拂過,表面沒留痕跡,偏叫人印象深刻。
程嘉定深深看她一眼,“知道你討厭我。”
“……”
雲淺喉頭滾動,嗓子尤為乾澀:“沒有……”
但除了否認之外,她沒再有任何的解釋,就顯得剛剛的二字不真誠。
程嘉定無聲笑了下,收回目光,翹著二郎腿,姿勢閒適慵懶,繼續看電影。
他的淡定倒讓雲淺不自然起來。
可也僅此而已,她不能再細緻的解釋,對於一個有女友的男人,她像現在這樣保持該有的社交距離最好。
哪怕被對方誤會她刁鑽、不禮貌,也比生出曖昧強。
電影不知不覺播過一半,程嘉定往右歪過身子,用僅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問:“不喜歡這個電影?”
雲淺沒想到自已時常走神會被發現,自然而然地脫口:“我看過了。”
沒有新鮮感。
安靜兩秒,程嘉定又問:“那他們在一起了嗎?”
“嗯。”雲淺對這電影的結局記得深刻,“但後來又分了。”
“為什麼?”
程嘉定和雲淺的眼神在空中對碰。
後者下意識地躲了一下,又怕被看出端倪,轉回來重新與他對視,如實說道,“男主出軌了。”
空氣倏變寂靜,程嘉定臉上漸漸浮現一抹笑,說不上來是真好奇,還是故意調侃,“這不是浪漫愛情片麼,怎麼搞了個這樣的結局?”
雲淺曾經認真想過,只得出一個現實向的答案。此時,她眸色專注,原封不動地告訴他:“男人花心。”
明明是在評價電影裡的角色,程嘉定卻在她眼神中品出另一層意味,讓他痞俊面容上的笑意變深邃,尾調拉長:“罵我?”
雲淺深棕色的眼珠一顫,搖頭。
桌上氛圍燈的光暈盡數倒照在她臉上,讓她所有的神情都清清楚楚,可以說一片惶然,偏偏沒有想要解釋的急切。
程嘉定再一次被她牴觸了。
他知道。
說實話,要不是母親蘇雁楓給他打電話,說朋友家的孩子有抑鬱症,想讓他在學校和閒暇時間多加照顧,他不會出來伺候別人的情緒。
他向來是眾星捧月的中心,最不缺的就是有人環繞在他左右,向他示好,且無需付出。
雲淺成了打破這份平衡的人。
二度沉默讓氛圍更加尷尬,雲淺攥緊了腿上的花束,目光往下落,看一朵朵粉嫩的玫瑰。
她知道這是他社交的禮儀,不該賦予這禮物曖昧的意義。但玫瑰的份量還是太重,讓她看得痴了,胸口堵得發悶。
雲淺看不進去電影,並非只因看過。還有程嘉定身份的影響,讓她的專注力不受控地發生偏移,難以被其他事物吸引。
沒有看到男主出軌的劇情,程嘉定就湊近雲淺:“餓了。”
語氣平淡,卻不乏熟稔,好像兩人認識已久。
雲淺下意識接話:“那走?”
“請我吃飯。”
程嘉定沒有退後,聲音微微沙啞,黑漆眸子裡浮著光澤,似笑非笑,彷彿極有耐心,靜等被瞄準的物件繳械投降。
他身上的香水氣味很淡,卻像有難以用科學解釋的魔力,麻痺了雲淺的反應能力,讓她直直地看著他,目光怔然。
程嘉定挑眉,“捨不得?”
雲淺直愣地搖頭,磕磕絆絆的:“行……”
從座位裡繞出來,雲淺努力讓自已的走姿變正常,卻猝不及防聽到走在身後的男人的聲音:“腿好了?”
他漫不經心的強調,一如隨口問句:下雨了?
雲淺突然有種不知如何下臺階的侷促,走得更慢,到了無法臉不紅心不跳地說沒事的程度。因為太明顯,她的腿並不舒服。
程嘉定步子大,下樓梯也快,眨眼間過來與她並行,抬起了右手。
這是一個提供幫助的姿勢。
雲淺用餘光瞥到,胸口的跳動止不住地加快,須臾間,讓她分辨不清是心動還是慌張,下意識趨利避害,裝作看不見,隔著一階臺階往下大邁了一步。
“嘶……”
懟得膝蓋生起一陣尖銳的痛意。
程嘉定輕呵,從容邁下一步,輕飄飄地說道,“再逞強我就當你想讓我抱。”
“……”
殺傷力極強。
已經到了讓雲淺忽略腿疼的程度。
等她反應過來,手臂像是有了自主意識,已經搭在他捲起袖口的手腕。
程嘉定的手背削瘦,撐起掌骨的紋路,凸顯青筋,蘊著男性強勢的力量,與她的孱弱相襯出極大反差。
雲淺想借他的力氣做支撐下樓,就得握緊他的小臂,只是嫩白指尖無意識地緊貼他皮肉。
程嘉定深深地睨了一眼,面容帶笑,半是慵懶,半是玩味:“同學,你摸到我的紅繩了。”
聞言,雲淺停下腳步,低頭看兩人相碰的腕間。
膚色對比強烈,由一圈豔麗的紅繩相連,但此時有一小部分被她掌腹壓在下面,看不到了。
她低聲道歉:“不好意思。”
看起來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於他而言,這根紅繩或許有重要的意義,她尊重。
豈料,程嘉定眼尾懶懶耷拉著,唇角輕扯,盡顯玩世不恭:“這是我的貞潔繩,誰碰了,誰就得負責。”
周遭一片靜謐。
“借過,借過。”
從天台下來的路人推了下擋路的雲淺。
後者還處在怔愣中,沒有防備地失去身體的重心,往前踉蹌,撲到程嘉定寬闊溫熱的懷中,獨屬於他的木質香氣瘋狂湧向她口鼻。
讓她無法忽視他的存在感。
雲淺撲過來的力道不輕不重,只是手掌慌亂間攥緊了他手腕,將他那根紅繩嚴絲合縫地全部握在掌中。
另一隻手摟住了他勁瘦的腰。
程嘉定的體溫似是穿過布料熨貼著她的面板,讓她備感灼熱,腦袋也受影響,暈暈乎乎的。
胸腔裡的心臟瘋狂跳動。
男人的反應始終散漫,低頭看她,鴉羽般的眼睫遮得神情半明半暗,挑了下眉,“抱上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