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淺是沒和男生有過親密接觸的,在她的認知中,被人揉揉發頂是絕對親密的事。霎那間,她的臉蒙上一層粉暈,是最飄忽的紅色,漸漸過渡到耳朵。
趁被人發現臉紅之前,她故作自然地開口:“那我請你吃兩頓?”
聞言,程嘉定牽起的唇角愈發上揚。他不知道,在她心裡,到底她是吃貨,還是把他當成了吃貨。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能用一頓飯解決。
對著她懵懂的眼神,他笑著收回手,懶懶說道,“你確實要好好吃飯。”
媽媽和他說過,雲淺有抑鬱症。對病人來說,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已經很不容易了。
程嘉定對她的底線一再上調,甚至,不知不覺多了很多耐心。
兩人無言,車廂內只有導航機械的聲音,引導他們從淅淅雨幕中前行。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在雲淺心中,已經足夠浪漫了。她偷偷期待,這場雨就這樣,不要再大,這條路一直平直,車子不要停下。
滿足她享受幸福的瞬間。
許久,車子還是停在私廚門口,程嘉定率先解開胸前的安全帶。雲淺輸入地址之後,他就知道這家店的位置,之前和家裡人來過,甚至還是這裡的頂級會員。
見程嘉定撐傘下車,雲淺輕輕推開車門。
他會過來接她的吧?
她在等待。
程嘉定繞過車身,大幅度地拉開車門,把兩人共有的一把傘撐過來,嗓調悠緩:“看著腳下。”
雲淺像是被安裝帶有服從程式的晶片,聽他的話下車,跟著他的腳步往裡走,在被工作人員往裡帶領時,她小心翼翼地攥著程嘉定胳膊肘處的衣服布料,緊緊貼著他。
餘光注意到時刻跟在自已身邊的嬌小身影,程嘉定突然發現,她像一隻誤入叢林的小白兔,適應不了陌生的環境,總是惴惴不安。
他抬手虛攬著她的右肩,步伐放慢,讓她到自已身前,由他墊後。他知道,她在他面前不自在,她說不是討厭他,他只能相信。
畢竟,他真不覺得自已招女人討厭。
兩人去了包廂,坐對面。
雲淺和家裡人來過這裡一次,雖說那天氣氛不好,但食物的味道非常不錯,讓她至今還能想起,也算是念念不忘。
“焗蝦好吃,你可以嚐嚐。”
她小聲給他提了建議。
程嘉定看著選單,不忘嗯一聲給她回應。隨即,他把自已選好的菜在平板上勾畫出來。
過程中,雲淺一直偷偷打量他微微垂眸的面容,俊朗之外,顯露幾分風流不羈的懶漫。好像,他經常和女孩子出來吃飯,從不會在他臉上看到一絲一毫的侷促和羞澀,總是遊刃有餘的,弄得你臉紅心跳。
程嘉定選好菜,把平板遞給服務生。
雲淺適時地垂下眼睫,藏好心意。
“家裡人去旅遊了?”程嘉定雲淡風輕地開口,“我聽說你自已來的醫院。”
何止。
雲淺現在想想都覺得心寒,偌大一間別墅,她生病了,竟然沒有家人,沒有傭人,沒有司機,只能撥急救電話才能到醫院診治。
或許她病得重一點,這條命搭進去都有可能。
“家裡沒人。”
她無意識地往後靠,雙手環了環胳膊。
程嘉定看得出這動作中的防備,不一定是防他,但肯定不想多提家裡的事。他自覺有眼力見兒,沒必要戳人家的傷口。
下一秒,他把手插進褲袋,掏出一塊巧克力,滑過桌面,到雲淺眼前停下。
雲淺杏眸微瞠,看了看巧克力,又看向坐姿閒適慵懶的男人。
後者微微挑了下眉,口吻隨意:“上次不是說不吃甜的,那試試這個。”
“……”
原來他還記得她隨口的一句說詞。
偏偏,她家裡人不記得。
雲淺原本想拒絕,但此時此刻,心中有種莫名的情緒翻湧了上來,讓她無畏地伸出手,一點點撥開包裝紙,把巧克力放進嘴裡。
她細細品嚐,眼神也第一次勇敢,對上程嘉定的。
他臉上似乎始終帶著駕熟就輕的笑,“苦嗎?”
學著服從他的晶片在此刻失效,雲淺所有的意識都是自已主動發出的,搖搖頭,吐字清晰:“不苦。”
甚至可以是甜的。
她用誇張的手法潤飾自已的心情。
沒被她拒絕,程嘉定眉眼間的神態依舊舒展,牽起的唇角也始終掛著淡笑,似乎對她的回應很滿意。
看久了面前輕薄纖細的女人,他想到自已初中時候養的貓。一開始什麼都好,後來貓得病了,無論他多努力找辦法去救,都無力迴天,小貓越來越瘦,最終沒了氣。
那好像是他最後一次哭,抱著小貓漸漸冷下來的身體,閉門不出,嚇壞了爸媽。他們先是勸他,後來不願意在家裡養貓的媽媽答應再給他買一隻貓,都沒能讓他開啟房門。
那段悲傷的日子過去,他再也沒有養過動物,害怕失去的心理一直持續多年。但時至今日,他強硬的心防好像被一種敏弱的形象觸及,鬆動了些許。
雲淺不是他當初的那隻貓,她是活生生的人,理應比一隻小貓更有生命力,不該孱弱單薄成面前這副樣子。
程嘉定黑漆的眼珠微縮,眯眼打量她。
不經意間的一個抬眸,雲淺發現程嘉定正在看她。最初,她下意識以為自已身後有人,回頭檢視。可是沒有,她再三確認,發現他就是在看她。
霎時讓她不自在起來。
甚至說話聲線都發顫:“怎……怎麼……”
“雲淺。”
程嘉定一下打斷她的疑問,臉上神情看起來嚴肅又正經,“你以後要不要跟我玩?”
“!”
玩?
什麼意思?!
雲淺面上強撐著一副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實則心裡已經掀起一場狂風驟雨,呼嘯而過,攪亂她的五臟六腑,讓她心跳澎湃,瘋了似的想吶喊尖叫。
“我……我沒懂你的意思……”
她胸口的跳動愈發激烈,怦怦,怦怦,震得她呼吸都放緩,不敢輕易暴露自已緊張又期待的心情。
她的眼睛始終明亮,透過自已的情意,望向自已欽慕已久的物件。
時間一秒一秒過去,程嘉定也在看她,聲音壓著幾分刻進骨子裡的散漫:“我們都單身,你想怎麼玩就怎麼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