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早飯吃得雲淺如坐針氈，她還要一邊數著時間，怕太早上去顯得自己著急。她等了又等，眼看時針已經過了九點，她才小心翼翼地上樓。
走廊一片寂靜，只有她輕微的腳步聲。
站在程嘉定房間門口，雲淺抬手猶豫了兩秒，才輕輕敲響門板。
但裡面一點聲音沒有。
她一直在樓下，自然知道程嘉定沒有離開，唯一的可能就是他還沒醒。深吸一口氣後，她硬著頭皮用力敲門。
“你……你醒了嗎？”
話落，門板從裡面被一下子開啟。
雲淺原本窄窄的視線倏地變寬，盛滿面前那個高大身影，再看不見其他。此時，他光著上半身，腰間只圍著一條白色浴巾，讓她看著眼睛不知道要往哪裡放。
匆匆低頭避開對視。
可偏偏，她腦中都是他肌肉緊實的胸膛，以及塊塊分明的腹肌，隨著勁瘦的腰部曲線，緊緊在胯間繫上的結，緊貼著裡面不著一物的身體。
雲淺後知後覺有點害怕，轉身就要走，磕磕絆絆的：“你……你先穿衣服，我等會兒再來……啊……”
手腕突然被男人攥住。
她慌張抬眼，就被他拽進房間。門嘭的一聲合上，她眼前囫圇一片黑，等反應過來，人已經被他按在門板上，雙肩緊縮，滿臉的防備姿態：“幹嘛……”
程嘉定此刻眸子低垂，眉間壓著一股懶倦，細究，還有幾分玩味，“知道嗎，你一來我連覺都睡不好。”
“……”
雲淺大概知道。
才會有點心虛，嘟噥道，“我和阿姨說了不用你陪，但她不放心……才會叫你和我一起去，不是我故意的……”
“什麼？”
程嘉定眉心攏起細微的褶皺，像是沒聽清，一手壓著門板，稍稍躬腰，將耳朵湊近在她唇邊。
距離之近，雲淺猝不及防地聞到他洗澡後身上淡淡的香氣，是他常用的那款香水，香調柔和，讓人聞起來感覺很溫暖，還有些高雅和神秘的韻味。
她很喜歡他的味道，眼神一時痴迷，說不上話。
沉默，在兩人之間發酵。
程嘉定許久沒聽到她的聲音，扭頭來看，無意間唇角擦過她尖細的下巴，從她膩白細嫩的面板上滑過。
兩人眼睫俱是一顫。
但感情不同。
一個是駕熟就輕的上位者姿態，一個是暗戀者的惶恐謹慎。
她告誡自己，一定不要做出什麼羞答答的表情，不能讓他知道她對他的一丁點心思。
縱使胸口的跳動已經瘋狂，雲淺面上強裝鎮定，細聲道，“你碰到我下巴了。”
這絕不是吻。
因為不摻雜絲毫的感情。
只是一個小意外。
程嘉定以為這女孩肯定會臉紅羞澀地躲開，但沒有，她那雙圓潤的眼裡面還是亙古不變的點點清冷，看人透著疏遠和禮貌，做事也是一板一眼的嚴謹。
倒顯得他此時行為越矩，心思不正。
他唇邊揚起細微的弧度，挺直腰身，低聲開口：“抱歉，我不小心。”
“沒關係。”
雲淺早就想好了回覆，趕忙從門上起來，再度拉開房門，小聲說：“你先換衣服，我到外面等你。”
不給程嘉定回覆的機會，她已經去到走廊，把門關上。
這速度之快更加讓他斷定，在她心裡，他冒犯了她。
還真是捉摸不透她。
雲淺在走廊等待，手機突然亮屏，是雲鴻文的訊息：【怎麼沒在家】
原來還有人發現她的去留。
不想回，但她又怕對方打電話來問，讓她在程家人面前談論家事，更是為難。她走到視窗，點開聊天框，傳送：【在小姨朋友家住，寒假再回去】
她還在想如何不向雲鴻文提及蘇阿姨，就能敷衍過對方的詢問，沒想到，人家根本沒有再問，只回了一個字：【好】
雲淺怔怔地看著停留在兩人對話的介面，眼珠僵直，許久未曾轉動。直到身後響起開門聲音，她像是瞬間被按動開關，一下把手機滅屏，轉過身去。
程嘉定今天的衣服明顯加厚，但風格和以前類似，寬大的美式衛衣襯得他本就高大的身姿更為挺拔，永遠一塵不染的白色運動鞋，給人一種傲然的冷感，潤飾了他本就多情但鋒利的形象。
吸引你，又讓你害怕接近。
他就是那種危險又迷人的男人。
看著看著，雲淺突然想到自己身上這件衣服，是蘇阿姨拿給她的。因為是白色，款式又簡約，她原本以為是阿姨的oversize版。但現在看，她有種不祥的預感。
發覺她在審視身上的衣服，程嘉定哼笑了聲，“你身上穿的，是我的衣服。”
“……”
雲淺還低著頭，卻感覺從體內騰騰昇起的熱意迅速過渡到兩頰和耳朵，讓她感受到強烈的灼熱，羞恥得不敢抬頭。
早知道是他的衣服，她不會穿。
“我……”
“穿著吧。”程嘉定眼神認真地打量，“挺好看的。”
悄悄攤在衣服下襬的手指攥緊，雲淺沒再說話，又為了不失禮貌，重重點了下頭。
去商場的路上，雲淺坐在副駕駛，目光筆直，但餘光不可避免地會注意駕駛位的方向，不小心就多看了兩眼。
被對方抓到。
“有話就說。”
程嘉定嗓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如空谷幽澗，很有磁性，會吸引人想要多聽一些。
雲淺想了想，問道，“你……一直不吃早飯嗎？”
沒想到是這種問題，程嘉定牽唇笑了下，轉頭看她，發現對方真是滿眼真摯，好像很在乎他的答案。
他正了正神色，“沒有這個習慣。”
“但我在學校看見過。”雲淺看向他。
“什麼？”
“你陪姜怡吃早飯，好幾次。”
雲淺口直心快。
但話說出口她就察覺失言，想追回已經來不及，面上露出幾分赧意。
程嘉定的視線看著前方路況，沒注意她臉上的羞態，只是浸潤到骨子裡的懶散和恣意，讓他隨意調侃道，“怎麼？你也想我陪你吃早飯？”
“我沒有！”
雲淺迅速坐正姿勢，眼看前方，但眼睫已經很不自然地顫動，讓她不得不硬著頭皮解釋：“我……只是就事論事。”
車廂霎時寂靜，彷彿時間靜止。
許久都沒聽到程嘉定的聲音。
雲淺想當然的以為，他預設了她的提問，他就是和姜怡關係很好，哪怕他們不是情侶，也有別人羨慕不來的好關係，私下走得很近。
或許，姜怡是他渴求而不敢擁有的白月光？
她漸漸失落，一同沉默。
卻不料，程嘉定慢條斯理地開口：“她是朋友，只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