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很好聽,但云淺不敢打。
也不想。
說俗氣點,她捨不得。
雖然這答案聽著都有點荒謬,但很真實。
“別鬧。”
雲淺又把杯子往前送了送,轉移話題:“快喝水……”
程嘉定笑著點了點頭,從她手裡接過杯子,但也只喝了一口,就把杯子放在旁邊的櫃子上。
他的頭不舒服,昏昏沉沉的,蹙著的眉心自然無法舒展。囫圇看了眼房間,他問:“梁靖森呢?”
聞言,雲淺的頭迅速一扭,看書桌上的小時鐘,才察覺過來,此時距梁靖森說下樓拿吃的已經過去太久。
“他說下樓拿吃的。”她實話實說,“一直沒回來……”
這話一聽程嘉定就懂是什麼意思。
他臉上的笑有些無語,就聽到一聲相當明顯的咕嚕嚕聲音。他循聲看去,雲淺的臉已經紅到不能再紅。
羞恥到一句解釋都說不出。
因為太明顯了。
“我早上沒吃飯……”
雲淺硬著頭皮與他對視,實則胸口的跳動已經怦怦到吵耳朵。
程嘉定嗯了一聲,站起身,“走,我們下去吃東西。”
比梁靖森靠譜多了。
雲淺眼睛亮閃閃的,連連點頭。
下樓時,她下意識跟在程嘉定後面,看著像是羞怯,不敢見人,實則她在悄悄打量,唯恐遇到和雲家有關係的人。
程嘉定注意到了她的躲閃,什麼都沒說。
兩人一前一後往宴會廳走,就看到不遠處,一身精緻西裝的梁靖森獨自坐了一桌,面前是琳琅滿目的餐碟,從西餐到甜點,擠得桌面都快要擺不開。
“梁靖森!”
雲淺從程嘉定身後衝出來,義憤填膺的表情有點不符在眾人面前內斂少語的形象,她忿忿地抱怨:“你不是說給我拿吃的嗎!怎麼只自已吃啊!”
尤其,他在臥室時嫌西裝沉悶,扯了扯領帶,慵懶又閒適。現在不過分開一會兒,他還整理了衣服,好似從始至終都多正經似的。
壞蛋。
雲淺剛剛在程嘉定面前有多丟臉,現在有多餓,她就有多氣梁靖森。
毫無義氣!
被劈頭蓋臉指責了一通,梁靖森卻像是沒聽見似的,嘴角淡淡上揚,口吻禮貌:“我們很熟嗎?你就信我的話。”
“……”
雲淺懵了。
她不會罵人,此時有些接不上話,憋得心裡難受。
“你……你……”
“我是好人,我知道。”梁靖森拉了一把旁邊的椅子,示意她過來坐,冷不丁地一問:“你不感謝我嗎?”
“感謝你讓我餓肚子?”
雲淺還是氣呼呼地看著他。
就見罪魁禍首挑了下眉,用很輕的聲音說:“看來你想讓我回去當電燈泡。”
“……”
雲淺的心跳驟然攀上峰值。
像是被窺視到心裡最大的秘密。
她瞪梁靖森的眼神瞬間就變了,很心虛,說不上話:“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最後面兩句程嘉定聽不到,也有酒喝多了不舒服的原因,他耐心很少,催促他倆:“別吵了,都安靜吃飯。”
他又叫來家裡的服務生,讓他趕緊把梁靖森吃沒的食物盤子拿下去,給雲淺上些新的餐食。
雲淺現在非常安靜,不敢惹梁靖森,怕他當著程嘉定的面說些有的沒的。還好,梁靖森也跟著安靜了。
餐食很快更換了新的。
雲淺一邊吃,一邊環顧四周,偷感十足,明顯到程嘉定幾次想忽略,都失敗。
“躲誰呢?”
“啊?”雲淺很快反應過來,慌張地收回目光,撒了謊:“沒躲誰啊,就是隨便看看……”
聞言,程嘉定嘴角挑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他什麼都沒說,卻讓雲淺心裡發虛,低頭繼續吃飯,周圍環繞著一股不尋常的沉默。
梁靖森真的是大胃王,自已吃了那麼久,還能陪雲淺半場,面前空了好多盤子。
關鍵是他幹吃不長肉,身上的肌肉線條很明顯,不乏力量感,沒有一點貪吃胖子的虛氣。
“看夠了嗎?”
程嘉定環著雙臂,姿態明明保守,卻有一股極強的壓迫感,讓雲淺心尖一顫。
她收回放在梁靖森身上的目光,眼睫眨顫,怔怔地看向程嘉定,神情無辜極了。
程嘉定的攻擊性卻更強,“你要是喜歡他,我幫你小三上位。”
“……”
雲淺才懂他的意思。
梁靖森的注意力也從食物上轉移到她身上,語氣單純:“你喜歡我啊?”
“……”
有病。
雲淺信了程嘉定之前的話,梁靖森就是有病。
“鬼才喜歡你。”
她不服不忿地嘁了一聲。
下一秒,程嘉定轉頭看梁靖森,淡淡接話:“她說你女朋友是鬼。”
“……”
好欠。
雲淺服了。
“我沒說。”她趕緊解釋,“我只知道,你女朋友貌比天仙,是少見的大美女,和你郎才女貌,天生一對。”
雲淺清晰地知道自已這話有多狗腿子。
但梁靖森猜到了一些她對程嘉定的心意,她不能隨便惹他,只能捧著。
殊不知,在程嘉定眼中,她的形象變了。以前的她,是清冷的,內斂的,不愛和人說話。現在的她,很靈動,能和他們開玩笑,沒之前那麼沉悶。
很好的變化。
“你也不差。”
他話鋒一轉,誇她:“可愛。”
雲淺臉上有點諂媚的笑,此刻聽到程嘉定的話,笑容一僵,感覺十分不真實。想轉頭看看他臉上的表情,她又不敢對視。
“謝謝……”
她假裝呵呵笑了笑,繼續吃飯。
其實心裡可開心了。
宴會散場,蘇雁楓讓程嘉定去送朋友。哪怕他喝了酒,也讓他坐到車裡一路同行陪伴。
梁靖森婉拒了,自已叫車先走。
車裡除了司機,只有雲淺和程嘉定。他們坐在後排,位置靠得有點近。
雲淺很緊張,不時看看窗外,澎湃的心跳從未停歇。
“今天沒戴手錶。”
程嘉定的聲音有點讓人無法忽視的冷調,聽得雲淺喉頭滾動,心虛地翻過手背,壓住血管那一面。
就被程嘉定牽著手翻回來。
認識這麼久,他從未如此失禮,驚得雲淺忘記反應,呼吸都放緩了。
程嘉定把她腕間的手鍊往上推,目光就移開,用溫熱的大拇指腹輕輕摩挲著上面細微凸起的疤痕,慢條斯理地問道,“多久了?”
雲淺愣愣地偏頭看他。
不知為何,被他發現狼狽的疤痕,她沒有任何窘迫情緒,心態異常平靜:“很久了。”
車廂內轉而一片闃寂。
許久,程嘉定斂眸,把精美的飾品給她恢復原位,低聲道,“手鍊很漂亮,但你手好看,戴不戴都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