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淺真的醉了。

程嘉定放棄和她講道理，摟著她的腰，直接擁著她往外走。偏偏，意識不清醒的她更有危機意識，用力地推搡著他的懷抱，聲音慌了起來：“你是誰啊……別碰我……”

雲淺掙扎之中回過一絲神智。

看著面前臉色冷淡的男人，她瞬間安下心來，還有種後知後覺的尷尬。在她清醒的時候，程嘉定都不喜歡她，又怎麼會在她睡著的時候對她圖謀不軌。

“對不起……”

雲淺從他懷裡出來，一手扶著牆壁，又回到洗手池邊，不停地捧水洗臉。接連好幾次，她臉上的妝有點模糊，才讓她徹底冷靜下來。

藉著面前明亮的鏡子，她和身後的男人對上目光，低聲解釋：“屋裡太熱，剛剛有點酒精上頭……”

絕對不是喝醉。

她從沒這麼輕易醉過。

程嘉定沒說話，只是定定地看著她，就讓她感覺渾身不自在，著急要走。

“我有個東西要送你。”

男人低沉的嗓音像有魔力，成功讓雲淺止步。

她脊背硬挺，反應許久，才緩緩轉過身去，“什麼東西？”

程嘉定嘴角微挑，一字一頓：“聖誕禮物，但是放在我家，你需要陪我回去取一趟。”

“……”

他的禮物對她是有極大誘惑力的，這種期待和欣喜是一種千百次吃一塹再吃一塹的不長記性。但沒人能違背真心喜歡的本能，她總是會反覆朝他而去。

“那你等會兒能送我回學校嗎？”

雲淺與他確認。

程嘉定點了下頭。

路上，雪意漸濃，須臾間就在路上鋪滿一層銀光。

雲淺側頭看著窗外，一片璀璨霓虹，各種顏色映入她眼底，讓她壓制幾分的酒意又攻佔理智，眼前暈暈乎乎的。

“這是去哪兒啊？”

她感覺這條路之前沒走過。

程嘉定熟練地開車，嗓音淡淡：“我家。”

聞言，雲淺自然而然的以為，是自已腦袋不清醒，記錯了路。

鑑於程嘉定的優良品格，她對他很放心，頭靠著座椅就閉眼休息，嘴裡囫圇道，“到了叫我，謝謝……”

車廂溫暖，她眼皮實在是打架得厲害。

程嘉定的餘光一直停留在雲淺身上，見她側身靠躺車窗，他放慢了車子的速度，不想讓這條回家的路太顛簸。

上車前，雲淺給唐元發了訊息，說有事出去一趟，現在自然不怕朋友擔心她。也許真是因為心中無雜念，她這一覺睡得很沉，直到車子停下，都沒有醒來的跡象。

程嘉定也沒喊她。

車內開著暖氣，他就一直陪著她。

過程中，她的手機不停地響，一開始是鈴聲，後來是幾條連貫的訊息。他想給她關掉，但因為手機在她抿緊的外套兜裡，他不方便貼得太近去拿。

萬一對方突然醒來，他會嚇到她。

卻沒想到，他會一直等到半夜。

程嘉定坐在駕駛位，腰有點酸，只好放低座椅，調整姿勢緩一緩僵硬的骨頭。這種難熬的滋味讓他不止一次想把雲淺叫醒，又在看到她恬靜的睡顏時放棄念頭。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

雲淺脖子不舒服，蔫蔫醒來，睡眼惺忪，裡面盡是不知自已身在何處的迷茫。

程嘉定許久沒說話，嗓子都有點啞：“你睡了快仨小時。”

“……”

雲淺心跳驟然加速，覺得丟死人了。

她慌張地掏出手機，發現馬上到凌晨一點，已經錯過學校的閉寢時間。她就算現在即刻趕回去，也過不了大門口門衛那一關。

完了。

雲淺下意識想聯絡唐元，驚覺時間太晚，不能打擾對方休息。霎時間，她微擰的眉心閃過一抹惆悵。

“幫你請假了。”

程嘉定把座椅恢復正常角度，語調平淡：“宿管不會記你逃寢。”

“真的嗎？”

雲淺灰暗的眼睛瞬間亮了，“誰幫的忙？”

她知道，當然不會是程嘉定親自去的，他一直都和她在車裡。那除了他，好像只有一個人選。

在程嘉定緩緩揚唇的玩味表情下，雲淺圓潤的杏眸漸漸瞠大，眼神複雜：“不會真是梁靖森吧？”

“是他。”

程嘉定簡單兩個字坐實了雲淺的猜測。

也讓她生出一點點愧疚，反省了自已，“我今天對他態度不太好，他還願意幫我啊……”

她在心裡感謝梁靖森，感謝他人好。

“他是幫我。”

程嘉定絲毫不客氣，低笑了聲，“是我讓他幫你去送假條的。”

“……”

雲淺一怔。

還沒反應過來他分這麼清的原因。

就見他挑眉道：“所以你得謝謝我。”

“……”

原來是在這等她。

雲淺扭頭看窗外簌簌飄落的雪片，神態不自然：“謝謝你。”

語氣更是像帶了怨氣似的。

十分不友善。

偏偏程嘉定像沒聽出來，只淡淡嗯了一聲。

雲淺微側過身，正要偷看他的反應，就發現外面的環境不是程家的別墅區，倒像什麼高層公寓，他們的不遠處是擔滿雪色的小花園。

她猛地看向程嘉定，“這哪兒啊？”

後者輕飄飄地開口：“我住的家。”

不是和爸媽一起的家。

聞言，雲淺控制不住腦袋裡的胡思亂想，一下子臉就紅了，眼神飄忽，不敢往他臉上落，語氣都變得沒自信：“你……我還以為是回別墅……早知道不是，我就不……”

“知道你討厭我。”

程嘉定笑著打斷。

聽得雲淺連連搖頭：“沒有……”

就見程嘉定臉上的笑意更深，玩味地拉長尾調：“那是——喜歡我。”

“……”

雲淺現在別說反駁，就連解釋都發不出聲了。時至今日，她一點都不想隱藏。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她的心越來越冷。她當然沒有自信，因為程嘉定從未給過她明確的態度，讓她左思右想，都不敢明明白白地詢問。

“你到底要給我什麼？”她催他，“我拿了就回去了……”

像是看不到她明顯由紅轉白的面色，程嘉定輕挑了下眉，語調端得散漫：“想知道，就跟我上樓。”

雲淺自然知道，程嘉定對她不會有非分之想，不然根本不用等到今天。

她索性快去快回，解開安全帶，推門下車。

電梯裡，兩人無言。

雲淺站在前，程嘉定在後，面前是明亮的一整面鏡子，但他們的目光從未交匯，她在看地板，他在看她。

從電梯裡出來，程嘉定上前按自已公寓的密碼。

讓雲淺先進。

她初次登門，找不到燈的開關，又不敢貿然往裡走，下意識轉頭等身後的男人。

就被對方俯身環住了腰。

他們在黑暗中抱得密不可分。

雲淺的心跳像是在瞬間拉開閥門，急速而瘋狂，激動地叫囂。

她應該是聽不到任何聲音的，偏偏耳邊有他悶聲的低笑：“我吝嗇得，只想在聖誕節送你一個擁抱。”